他這裡是個收垃圾的地方,對季陽來說,他也能毫無負擔的把自己的「垃圾」丟在麻子這兒。
「你腳真不去瞅?」麻子嘬了兩口酒,瞅了瞅季陽跛的那隻腳。
他想不明白,季陽明明能花錢給他這種人買醬貨、買酒,為啥不去瞅瞅自己的腳。
季陽貓著腰坐在一大堆的舊報紙上,嗐了一聲:「瞅啥,讓它跛著我心裡踏實。」
麻子哦哦兩聲,不再問了。
這題對他來說遠遠超綱了,想要搞清楚的話指定得說好些話、還得動老些腦子,所以他自然就不問了。
累得慌。
很快,季陽就開始喝著酒跟麻子「倒垃圾」了,抱怨他咋就有個那樣的爹媽,完了又說整不明白他媽到底是咋尋思的。
老爺們兒都已經那麼不是東西了,她也天天嘴上心裡都在罵,可為啥就是不跟他離婚?為啥就非得跟他那樣爛在一起?
麻子等他批了撲嚕的都說完,才慢慢吞吞的回:「不知道。」
然後季陽就跟沒聽見這個「不知道」似的,接著罵罵咧咧嘟嘟囔囔地往後說。
走之前,季陽醉醺醺的站在垃圾站門口,環顧四周,問麻子:「麻子,你也不樂意出門,天天一個人擱這都做啥?」
「總不可能從早到晚都有人來賣垃圾吧?」
「沒人的時候呢?你不覺得自己一個人……閒得慌?閒得人難受?」
麻子指指剛才被他坐皺得那一大堆報紙:「看報紙。」
季陽納悶:「你不是不關心外頭的事兒麼?」
麻子道:「我不識字,看不明白。」
季陽徹底呆住:「……那你他娘的看個啥勁?」
麻子又道:「看圖、剪圖。」
「啥、啥玩意兒?」季陽的好奇心被激起來了,又折頭回去了。
他像個求知若渴的學生請教老師,很正經的問:「啥叫看圖剪圖?幹這個就不閒得慌了?」
「你給我瞅瞅你是咋整得唄?」
麻子點點頭,站起來去拿剪子了。
這道題簡單,他每天都干,所以能答得上來。
他拿剪子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老大的本兒,皮都破了,裡面的紙張也是散的,用根麻繩捆著,以防紙都掉出來。
完了重新坐下,隨手扽了一張報紙,把本子解開攤在地上,就開始從報紙上找圖片。
有個奶站的GG,上面拍的照片是一大堆奶牛,麻子就把那張都是牛的黑白圖片緩慢又認真地剪下來了,然後打開本子,往後翻翻翻—
「誒?」季陽蹲下身子探著腦瓜道:「這幾頁都是動物?」
「嗯。」麻子應了一聲,然後忽然頓住,「沒漿糊了,現在粘不上。」
「哦,合著你就是把這些圖片剪下來然後分類粘上唄?」
「前面還有啥?」
麻子指指本子:「別給我整亂了就行。」
示意季陽自己看。
季陽想了想:「我不翻了,你能不能也給我找個本兒?再給我沓報紙?」
「我回去也試試,看看這樣會不會就不那麼熬得慌了。」
「我給你錢。」
麻子搖搖頭:「不用,下回再多打二兩酒吧。」
語罷,就起身給他找能用的本子去了。
回家時,天色已經很黑了,季陽打著酒嗝推開門,回手咔噠一下把鎖摁上,腋下夾著一大摞報紙跟個本子往屋裡走。
怎想才走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
他皺起眉頭吸吸鼻子:「……咋這老臭的呢?一股子泔水味兒。」
家也沒啥垃圾啊,今兒都沒在家吃飯,也沒開火。
季陽一邊尋思著一邊先回屋把報紙跟本子都放好了,完了就先去灶房查看,確實是啥都沒有。
可那股子味道實在是太沖了,他旁邊又沒有垃圾箱,咋能這麼大味兒?
難道是哪個不怕挨罰的懶蛋把垃圾扔他院子旁邊了?
但那也是擱外頭啊,擱外頭的話不得剛才沒進來的時候聞得更明顯?
季陽努力忍住嘔吐的衝動,使勁吸鼻子,順著那個味兒開始找,繞著院子走了一圈,直到他睡覺那屋後頭的院牆時,終於停住—
「嘔!!」他綠著臉,隨手扶個地方哇哇的就開始吐。
只見順著院牆,一大堆數不清的垃圾都散落在地上,明顯就是從外頭被扔進來的。
扔的時候,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灑了,連湯帶水兒的灑了滿牆!
這能不臭?磚縫子都得叫泔水泡入味兒了!
「哎……」季陽捂著胸口,脫了力一般嘆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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