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誰家生了娃,或是誰家沒了人,村長都得知道。
何村長當然也知道。
他不光知道這個,他還能大概猜到季春花想問啥,擺著一臉瞭然先行轉身:「季同志是想問鄒大夫留下的那個娃的事兒吧?」
「是叫……毛三兒的?」
「對!」季春花有點激動:「小毛跟長樂是好朋友,她說她想去鎮上的孤兒院。」
「咱不是去過縣裡的孤兒院嗎?但我沒聽說鎮上啥時候有的孤兒院啊?」
季春花跟著走進辦公室,也顧不得坐下,嘴裡絮絮叨叨個不停:「鎮上的孤兒院是啥樣的?何村長您去過不?」
「那裡頭的工作人員跟義工都好不好?娃過去會不會受委屈?」
何書記哭笑不得:「季同志,你先坐下,坐下咱細聊。」
「……」
「……」
從村委會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今兒天氣不錯,大太陽在腦袋頂,多少能緩解些冬風颳在臉上的寒冷。
季春花仰頭看著空氣中被暖陽照出的團團光暈,心裡終於算是鬆快了不少。
何書記跟她說,鎮上的孤兒院是去年才建的,再確切點說,是縣裡的那個太大了,裡面的娃也變多了,所以由縣裡跟鎮上開會分出來的。
如今鎮上的這個院長,就是原先縣裡孤兒院的副院長,季春花也是見過的。
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了,家裡頭爺們兒沒的早,就剩了老爹老娘。
她愛人走之前跟她感情太好,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跟別人結婚了。
雖說聽著叫人覺得心疼唏噓,但正是因此,才叫她比大多數人更有時間和精力操持孤兒院的事,同時把自己的感情傾注在院裡的娃們身上。
季春花打算先回家,吃完飯就帶著段虎去找小毛再嘮嘮。
沒想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裡頭段長樂在興奮大叫—「小毛姐姐好厲害!!你咋這麼厲害呀?!」
「你咋能自己抓到這麼大一條魚呀!」
「得虧是咱家鍋大,要不咱都燉不下!」
「……」季春花忽然陷入沉默,才準備推門的手也滯在空中。
她後知後覺,照昨天的事兒,或許樂樂已經自顧自的認為他們家往後會幫著小毛,或是叫小毛來跟他們一起生活。
他還太小,大概不會尋思那麼多,也不會尋思那麼周全。
季春花偷偷嘆了口氣,忍不住覺得有點腦瓜疼了。
她不太敢想像長樂得知他的小毛姐姐打算離開這裡,自己去孤兒院以後會是啥樣的反應。
「呀!花兒回來了?」孫巧雲走出屋,下意識地往門外瞅了一眼,從門縫子瞅見了她若隱若現的身影。
季春花只得回神,推門而入:「誒,回來了媽。」
「媽!!」
段長樂聽見這動靜手上還滴答著水呢就要往這邊跑,被段虎從灶房走出來一個伸手就提出脖領子:「誒誒誒,做啥?」
「要拿你那泡魚湯兒里的小髒手摸我媳婦兒?」
「那不能夠嗷!給老子把手洗乾淨的!」
孫巧雲不滿道:「你一天天的咋這老多事兒呢?人家樂樂沒啥事,當媽的也不介意,你倒是指指點點上了,你是不是太閒了?」
「太閒媽給你塊抹布,去把咱家牆裡那磚縫都好好擦擦,一粒土也別留。」
段長樂借著段虎稍微走神的機會,迅速溜走,嬉皮笑臉地張開手臂奔著季春花跑去,「媽!媽!小毛姐姐從小河裡逮了條老大的魚,爸說要燉魚貼餅子!」
季春花一面俯身接住他,一面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的毛三兒,驚道:「這日子河都凍冰了,你咋逮的?」
毛三兒平靜道:「從別人鑿的冰洞裡吊的,爺爺有魚竿。」
旁邊的段長安聽見這話生出好奇:「可這魚這老大,你自己能給它拽上來嗎?」
毛三兒扭臉看向他,「能,我力氣挺大的,要掰手腕嗎?」
「!」段長安倏地瞪大眼,自是不信。
他們學校高年級的同學都掰不過他,他從來覺得這是個很無聊且沒啥意義的比賽。
怎想還沒等他說話,段長樂先不幹了。
連跟季春花膩乎都顧不上了,漲紅著小臉兒就衝過去—
「不行!不行!」
他可大聲地嚷嚷:「我不要你倆掰手腕,你倆不許掰!」
「……為啥?」毛三兒不理解:「我們只是比比,誰輸誰贏都不會生氣的。」
「我知道你哥勁挺大的,我不一定能掰過他,只是想試試。」
「就是不行!」段長樂吭哧吭哧地急喘著,烏漆漆的眼死死地盯在毛三兒臉上。
「你、你倆男女有別,不能瞎拉手!」
「……往後也是,也不能瞎拉手!知道嗎?」
毛三兒一愣:「啥叫往後?你說的好像我倆有好多機會能見著似的。」
「咋就不能見著了?」段長樂皺著小眉頭:「你往後不是會天天來我家嘛?沒準還會住在我家呢,那指定能天天見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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