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時候去呀?快走吧!」
語罷,便匆忙轉身:「我、我去找媽出去溜一圈,看看晚上做點啥飯。」
「……」
段虎如遭電擊一般,怔愣著瞪大眼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
「誒工頭兒,我跟你說話你聽沒聽見啊?咱工地那姓何的說下月不幹了,讓咱結錢時候該扣多少扣多少。」
下午,倆人正擱道上開車呢,老沈實在沒忍住捅咕他一把:「……你行不行啊?打剛才就走神兒似的呢。」
段虎一愣,當即挺直身子:「滾犢子!誰,誰走神兒了?」
「老子還非得吭聲啊,給個耳朵聽不完了。」
他透過車玻璃望向路盡頭,生怕老沈瞅出啥來,趕緊接上頭那話:「干好好的做啥不幹了?」
「這回這活兒都一個蘿蔔一個坑,他撂挑子了老子還得立馬找人!」
「跟他商量商量呢?啥事兒這老急的?下月下半旬咱就收工了,就不能堅持到那會兒?」
老沈嗐一聲:「那我能不勸勸麼?我都勸他好幾回了。」
「最後一回他才忍不住跟我說了,說他媳婦兒要跟他鬧離婚。」
「我一聽這,還咋勸?這可是大事兒啊!」
段虎眉頭一皺,猛地踩下剎車。
車軲轆攆著地傳出老刺耳的一聲響,老沈倒吸口涼氣捂住耳朵。
「……不是工頭兒,你這到底幹啥啊?幫我鍛鍊我這老心臟呢?」
段虎像是根本沒聽見這話,倆眼直不楞登看過來,「為啥要離婚?」
他咽了咽唾沫,才說完又立刻追問:「姓何的都奔四十了不得?……都這歲數了過好好的為啥要離婚?」
老沈乾脆借著停車的工夫抽根煙,搖下車窗掏火機,「還能因為啥?你沒發現這二年離婚率賊高?」
「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嘍,發展好了,機會也多了,女同志也一樣。」
「就說咱縣裡開得那些個體店,還有百貨大樓裡面,人基本都樂意招女售貨員,娘們兒家說話都委婉些,比老爺們兒說話叫人聽著順耳,業績也好。」
「這些個娘們兒家往外頭見了世面了,沒準認識啥人了,或是有啥想法了,再回去瞅自家老爺們兒就覺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老沈深深嘬口煙,又吐出來:「不過也怨不得人家,原先好些家庭婦女大半輩子都沒接觸過幾個男的,沒個對比。」
「等見得多了,人家尋思後頭還有幾十年呢,想換個更好的、或是想換個活法也無可厚非啊。」
「那廣播裡咋說的來著……主張啥啥自由,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啥的?」
「……」段虎默不作聲地也掏出煙盒。
老沈還接著自顧自的叨叨,段虎冷不丁地插了句嘴,隱約透出幾分焦躁:「啥叫更好的?」
「……更好的就能把十幾年兩口子之間的情義都蓋過去了?」
「再說,她咋知道就是更好的。剛認識的時候誰不都有個新鮮勁麼?等那勁過去了,老子就不信全都是好兒,沒個不好!」
老沈吸菸的動作頓了頓,瞥了他一眼。
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你到底咋了?能不能不總整這有屎拉不出的勁?」
「咱也不是認識一天半天了,還非得擱我這要臉要面?不嫌累得慌啊?你那面子不早丟姥姥家去了?」
「……有個雞毛的事兒,沒事兒!」
段虎煙都沒抽幾口呢,就順窗戶往外一撇,猛踩油門。
老沈攥著安全帶,嘴角抽搭兩下:「沒事兒您能不能慢著點?」
「我怕我有事兒啊!」
……
夜裡十點多鐘,季春花在確定段長安跟段長樂都睡下了,屋門也關好以後,就先回屋從小床抱出段長喜餵奶。
餵完奶,就去灶房仔仔細細的洗了個澡。
自己洗完,又用大鍋重新燒了一鍋,出來前把鍋蓋蓋上,能讓它儘量慢著點涼。
段虎每回喝完酒基本都得洗澡,說身上有酒味煙味,不能進被窩。
都忙活完,她裹著大毛巾回了屋,順便看了看牆上的表。
……應該差不多了吧?
季春花頂著紅通通的臉抿了抿嘴兒。
就算再晚,他也不能晚過十二點。
正這麼尋思著呢,就聽房頂倏地傳來「噠」的一聲,像是誰扔了個小石子兒。
季春花一愣,當即頂著毛巾又披上厚襖子往屋外跑。
指定是他!
又要整扒牆頭這齣兒!
按照段虎的德性,季春花擔心他再過會兒就得瞎作瞎鬧,緊趕慢趕地往屋後牆頭跑,將將跑到牆根底下,就聽那邊哼哼唧唧的—
「……虎子?」季春花捂著嘴叫他:「是你不?」
「……不是我。」段虎慪氣一般應了句。
季春花有點想樂,「……行行行,不是你。」
她側耳聽聽,發現好像沒別的動靜,問:「沈大哥送你回來的?」
段虎悶了吧唧的道:「沒,不叫他送,不想讓他看笑話。」
季春花不理解:「……你啥笑話人家沒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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