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筍似乎還沉浸在不舍之中,並未發現他的異常。
小筍沒有再摸劍,只是將它插回劍鞘,握緊她的劍柄,鄭重道:「抱歉,仙尊,我只想要它。」
本來單方面和他斷了聯繫的慾念,此刻又和他重連。
劍是死物,慾念不是。
傅停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愉悅欣喜和洋洋自得。
——你瞧,就算我破爛不堪,這個世界上也會有人無條件愛我。
——比你強。
傅停垂眸,黑壓壓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打出一片陰影,依舊是沒有任何情緒地問:「若我說,你必須將它給我呢?」
他看見小筍握劍的手再次收緊,眼神躲閃,倔強地不想回答。
過了許久,才突然直視他,鼓起勇氣,像一隻初出茅廬,生氣勃勃的小獸。
「仙尊,它是我的,我不想和它分開。」
「這話聽著或許可笑,但我覺得自己日後可以為您尋來更好的武器,能否請您不要帶走它?」
說罷,見傅停還是不為所動,孫小筍雙手合十,聲音放得又軟又輕,可憐巴巴地說:「仙尊,求你啦。」
最後一個字的尾調微微拉長,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撒嬌。
傅停長久不曾變調的心臟,突兀地多跳了一下。
他慾念化成的破劍,因為被人如此喜愛,爽得連劍型都差點維持不住,險些露出原本醜陋噁心的樣子來。
傅停直起身,孫小筍被他的陰影攏在身下。
他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於她
小小年紀就敢大言不慚,區區一個築基,就敢說要給他一個化神找更好的武器。
憑她的資質,飛升成神也不是問題。
他意外於自己。
他很少與人這麼溫和的溝通,為數不多的幾次都取得了非常優越的效果。
從來沒有人會拒絕他的要求。
直至今日。
……或許是小孩子的審美與大人不一樣。
他難得有些苦惱。
過去那些人,他好聲好氣的講話,不聽,殺了就是。
死人最聽話。
但小筍跟那些人不一樣。
她不能殺。
傅停思索片刻,又說:「就這麼喜歡?無論如何都不能給我嗎?」
孫小筍點點頭。
傅停:「就算我會因此要了你的命?」
孫小筍先是一愣,笑起來,右臉有個小酒窩,小虎牙尖尖的,「那算啦,還是命重要。」
嘴上這麼說,抓著那把劍的手,卻沒有將它交出來的樣子。
慾念看不到,它的狂喜瞬間凝滯,沉寂。
甚至還有點委屈。
「罷了。」
傅停嘴角微勾,笑意一閃而去,語焉不詳道:「若是後悔,隨時可以來找我。」
孫小筍點頭,「多謝仙尊!」
話音剛落,傅停便消失不見。
張翎這才敢從小筍的丹田裡鑽出來。
他心有餘悸的扇動扇子,「一把破劍,給他就是,何必與他爭論?」
小筍不解道:「可這是我從谷中選出來的劍呀,既然選了,那便是我的,我不想給,無論什麼人來找我要,我都是不給的。」
「你……哎呀……」張翎恨鐵不成鋼地用扇子戳了下小筍的腦袋:「那玩意一看就不值錢,你若是想要武器,我這裡有的是。」
小筍頭一扭,「不要。」頓了下,又說:「還有,爹爹,你別這麼說我的寶寶,它聽了該難過了。」
張翎刷地把扇子展開,遮住自己不甚優雅的下半張臉。
一把破劍,有什麼好難過的?
張翎終於知道,自己的一眾好友,為什麼在面對親子問題時總是頭疼,有些甚至涕淚橫飛,氣得嘔出血來。
張翎跟索命鬼似的繞著小筍轉了好幾圈,這才稍微冷靜許多,苦口婆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他的表象蒙蔽,以為他是清冷出塵的真真神仙,他可瘋著呢。」
孫小筍:「不信。」
張翎控制力度,狠捏了一把小筍的臉蛋,嘆了口氣,無奈道:「爹爹先前在洞府見過他,險些被他揚了。」
孫小筍瞪大眼睛,「哦?怎會如此?」
張翎平時最好面子,自然不願意在小筍面前示弱。
可事關緊要,那小子看小筍的眼神不對勁,要劍的舉動,也頗為詭異,指不定打著什麼壞主意,他必須要讓小筍警惕起來。
他將十幾年前洞窟里的事緩緩道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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