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衡聞言仍然不放心,留范仲淹在家中用飯,同時命家中小廝速去五嶽觀將貴生道人請來。
貴生道人替范仲淹診斷後,得出與自家徒弟一模一樣的結論。他嘆氣道:「乖徒兒,你早已出師,你如今的醫術造詣並不在我之下。今日怎麼犯起迷糊了。」
范仲淹卻覺得心中熨帖。並非蘇衡醫術退步,不過是關心則亂四字而已。
然而,在場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另一條時空線上,皇祐四年正月,范仲淹因病移知潁州。五月,行至徐州時,沉疴復發,一病不起。就連天子也遣使賜藥探望。然而,范仲淹終究沒能戰勝病魔,於徐州仙逝。
是蘇衡的到來,改變了范仲淹死於舊疾復發的原定命運。然而,這一點,在場三人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范仲淹本人似有所感,但也僅此而已了。
「對了」,范仲淹一邊夾起一筷子板栗燒雞一邊道,「據傳,狄青很快便要升任樞密副使,估計再過一兩個月,他便會攜帶家眷進京了。當初在延州時,小衡你與狄青家的二郎關係不錯,他家此番進京,你便能與昔日好友敘敘舊了。」
「龐相對狄青極為賞識,有他力薦,最遲下個月狄青便能升官了。」貴生道人消息極為靈通,聞言毫不驚訝,只是感慨狄青的手段。樞密副使啊,這可是高品階的文官。本朝重文輕武,五個武官都抵不過一個文官清貴。而狄青以戴罪之身,從一個小小的無品武官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狄叔叔一家要進京了?蘇衡隨即想起當年在延州的歲月還有後來在青神縣的短暫重逢。狄詠如今也成長為一名威風凜凜的小頭領,一手箭術出神入化,聽說還被手下的軍士尊稱為神射手。還有——
蘇衡腦海中浮現出一雙澄澈的清水翦眸,眼瞳烏黑,眸光明亮,一張小臉上尚帶著些嬰兒肥,如同一個糯糯的雪白糰子。也不知道安安那個小傢伙如今長成什麼樣了。當年那個追在他身後,脆生生地喊他「衡哥哥」的小女娃,如今應當也長成大姑娘了吧。
程氏近來心情不是是十分美妙,時不時便攬鏡自照,然後對著鏡子默默嘆氣。
「你阿娘這是怎麼了?」蘇洵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蘇衡面無表情地回視蘇洵:「阿父,你惹阿娘生氣了?」
蘇洵瞪大雙眼喊冤:「並無!」
父子兩面面相覷,一時無話。
好在這時,蘇軫過來解了圍。她拉拉蘇衡衣袖,小聲道:「阿兄,阿娘近來心情不好是因為臉上突然長了淡淡的黃斑。阿娘用了好些你與仇郎中研製的生肌真珠散,但是似乎不起作用。」
「長斑?我怎麼沒看見?」蘇洵努力回想自家娘子的面容,完全沒有什麼黃斑啊。
「阿父,阿娘敷了粉,您自然看不見了。」蘇軫略感心累。
「我去找阿娘。」蘇衡轉身便走。色斑是極常見的皮膚病,氣血不榮、管道不暢或者女子月經不調都可能引起色斑。阿娘既然為此苦惱,他身為人子,應當早些注意到,替阿娘解決此事才對。
蘇衡同蘇軫一過來,程氏便明白定是自家長女泄了密:「軫兒,為娘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去打擾你阿兄嗎?他已經夠忙的了。」
「阿娘這是什麼話。外頭的事再忙,也沒有自家人重要。」蘇衡淡聲道。
「又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長了兩塊顏色淺淡的斑,不痛不癢的。」程氏似不在意道。
蘇衡自然不信,若他阿娘真的不在意,就不會對著鏡子嘆氣了:「阿娘,祛斑而已,於我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我替您看看。」
長子一番好意,程氏自然不會拒絕。
蘇衡替程氏細細診斷一番,心中已有成算。不過次日,蘇衡便將一小罐藥粉送到程氏手中
「阿娘,這是可以徹底祛除面部色斑的五白膏。您睡前用溫水浴面後,取雞子清與一小勺五白粉攪拌均勻,塗於色斑處即可。等次日晨起再用溫水洗淨。」
「好。」程氏欣然接過。
雞子清就是蛋清。而所謂五白,指的是白及、白芷、白蘞、白附子以及白丁香。蘇衡這罐五白膏,就是用這五種藥材加上適量的密陀僧研磨出來的。
密陀僧是礦物類藥材,唐代時才從大食傳入中原。其實它就是鉛礦提煉銀、鉛時沉積的爐底,所以又被稱作銀爐底。如今嶺南與閩中地區也開始生產密陀僧,不再需要從他國進口,密陀僧的價格便漸漸降了下來。
密陀僧以外用為主,若是長期大量使用則易引起鉛中毒。思及此處,蘇衡不由提醒道:「阿娘,您用上幾日黃斑便能褪去。等黃斑一褪,這五白膏便不要再用了。」
「好,阿娘記住了。」程氏溫聲道。
不過三日,程氏臉上的色斑便消失了。見愛妻臉上又重新露出笑容,蘇洵暗暗鬆了口氣。蘇衡卻因此對本草護膚的產品上了心,抽空去城西仇防禦藥鋪找上了仇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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