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內官、丫鬟婆子們也紛紛跪了下去,門廊頓時響起一片恭賀之聲。
趙虓喜得紅光滿面,大手一揮道了聲「王淮,重賞」,抱起孩子細瞅。
小傢伙不怎高興地皺巴著臉,咧著嘴乾嚎,聲音有力,中氣十足。果然肖他,是他的好兒子。他瞧得心口一陣陣地柔軟,親近了不大會兒,就將孩子交給了乳娘,進了屋去探孩子母親。
寧悠躺在產床上,早已虛脫癱軟。錦鈺和其他幾個丫鬟忙前忙後地收拾照料著。
屋內現下儘是血腥氣和濁氣,撤下來的被羊水和血水弄髒的床褥還未及收拾去,寧悠的髮髻披散下來,濕透了的髮絲黏在額上和脖頸上,衣衫污髒揉皺,剛脫去換上乾淨中衣,趙虓就進來了。
誰也未料他會在這時候來,畢竟這屋裡正是一片狼藉,寧悠的身子也還沒打理乾淨。可他進門,哪有不跪的道理,還是紛紛放下手上的事跪成一片。
趙虓連喊她們起身各自忙碌,上前來在寧悠身旁坐下,裹住她的手。
「你受苦了。」
寧悠方才已聽到他回來了,欣慰地露出笑意,氣虛聲弱道:「殿下抱過寅兒了沒有?」
他俯身撐在她上頭瞧著她,低頭親了親她的額,又親了親她鼻尖兒,撫掉她鬢角的汗,溫著聲答:「抱了,臭小子哭得那叫個震天響。他還有臉哭,看把他娘折磨成什麼樣了。」
「妾無事的,倒是孩子遭罪了。」
「什麼無事,嗓子都啞了。」他扭頭找錦鈺,錦鈺會意,已經手腳麻利地把方才一直溫著的紅糖桂圓水呈了上來。
他便吹著給寧悠餵些,待喝下去半碗,她才氣足了少許,心疼地望著他:「妾都以為生的這功夫定然見不到殿下的,您卻還是趕回來了。一路沒少奔波吧?」
「其實合該五日前就回來的,不巧遇上刑城關大雨,收到信晚了,就耽擱了幾天。也罷,緊趕慢趕,總也算是趕上了。」
「托真退兵了?」
「早退了。十八日以前就退回了葚兒湖,據軍報說是悖羅帖木兒舊傷突然復發,這才不得不撤兵了。」
「那您還回去嗎?」
「許是不用回了,再往後天寒地凍也無法作戰,先陪你和兒子一陣再說。」
大約這一輪用兵是告一段落了。
寧悠的心暫放下來,伸手撫他臉頰,「您臉上這些傷……」
「不都結痂了麼,無事的。」
寧悠雖覺睏乏疲累,卻又惦記寅兒,「您把寅兒抱給乳娘了?」
「嗯,你睡會兒吧,這一宿該是累壞了。待歇上一陣再抱臭小子過來給你親昵。」
寧悠知道他這齣去,再見他恐怕要到出了月子了。戀戀不捨地望他幾眼,腹中縱還有千言萬語的思念等不及要訴與他,此刻也實在是無力撐著了。便依著他,安然睡下。
趙虓又陪了她一陣,等她睡熟了,才從產房裡出來,去了乳母那裡探兒子。
寅兒這陣已是哭累了,又剛吃飽,在鋪了厚褥軟墊的小床上正睡得香甜。方才擔心著寧悠,沒好好看他,這下趙虓才湊在小床邊兒仔仔細細地瞅。看著小傢伙實在惹人心愛,小小的一團,圓鼓鼓、粉撲撲的,小手握了個拳頭伸在腦袋邊上,睡姿頗有些粗放。
他禁不住笑,拿小指去碰碰他的小拳頭,逗他來抓自己。但小傢伙並不買帳,扭個頭癟癟嘴,繼續睡。
這一晌午給他也是累得夠嗆,本來連著趕路就已精力不濟,回來又這邊看看兒子,那邊瞧瞧寧悠地,來回折騰了幾個時辰。王淮擔心他身體頂不住再累出好歹,勸他也趁王妃休息的時候睡上一會兒。可他身雖累,心裡頭卻是由衷地開心激動著,躺了沒一會兒就又起來了。
下晌里寧悠醒了,醫婆去了產房幫她調理身子和傷口。趙虓聽說後也跟著過去看她,但到了門外邊卻又被攔了下來。
女官道:「王妃月子期間惡露未淨,醫婆此時起每日都需幫她排出余血濁液,按摩通乳。屋內正是污穢不整,有礙觀瞻,且又人多雜亂,為免觸犯了殿下您,您便不可再進去了。」
趙虓心說這大宗正院兩人哪裡是來記錄皇嗣出生事宜,簡直是兩尊門神,分明是來監督他、管制他的。這也不許那也不讓,他的媳婦他想見卻不能見,真叫個荒唐。
八歲以前他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都知道產房污穢、月子裡的產婦更不得見,可真疼愛妻子的丈夫也不少,更不會在意這個講究那個的。廟堂之下的普通人尚還講些溫情,皇家卻是這麼些不近人情的狗屁規矩。
他不快道:「那我何時再能進去看望?」
「於制,您這整月都該避諱遠離,一直到王妃出了月子搬回正房。但臣等念及殿下與王妃恩愛甚篤,待時宜合適時,會請您過來稍作探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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