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一眾大臣們聽著都是猶疑,皇帝的心思在誰大家心裡都有數,尤其冀北那位。當年有個叫梁軒的御史台左僉都御史上書,認為今諸王擁權自重、尤其是冀王更是功高蓋主,權力遮天,若不削藩則大靖恐步七國之亂、八王之亂後塵。忠心懇切,堪稱泣血之言。誰知趙晉柏聽後卻是震怒,稱其離間他父子關係,令人將梁軒處死。
自此之後,誰還敢言削藩之事呢?冀王勢力更是如日中天,說白了都已做了這麼多年藩國的土皇帝了,他不繼任都難。可若是他來繼位,第一個妨礙的便是太子黨的利益,丁泰、汪玉等能夠接受嗎?連這幾位陛下跟前的權臣都有意見,這事又能順利嗎?
當真到宣詔這日,當安廣德當著群臣百官的面,將藏有詔書的密匣由宣令使從御書閣被取回,核對封箋沒有破損後,丁泰打開,聲若洪鐘地念出「立皇太孫詔曰」時,滿朝文武恍然大悟了,施桁卻憤怒了。
這簡直是謀反!是篡逆!
當初冊立冀王殿下為太子——不,是「儲貳」的詔書,是由他親筆起草,親眼見陛下謄抄兩份,使用顏色深淺不同的黃紙,分兩層包封,正面、背面分別兩處親筆簽名,加貼封條,蓋皇帝御印封入密匣的,怎可能……怎可能其內容竟成了立皇長孫為皇太孫呢!?
如今朝內無主,正是丁泰與汪玉兩人輪流押班知印,中書大半皆是他們的人,偽造詔書推舉皇長孫趙承輔繼任儲君簡直易如反掌。
施桁憤慨得五臟六腑都在燃燒,恨不能立即跳出來指著丁泰的鼻子罵:「你這個逆賊!你矯詔篡逆,亂我朝綱,禍我國法,該當何罪!?」
可是百官在丁泰和汪玉帶領下,山呼海嘯地跪了下去,叩首高呼吾皇萬歲、擁護太孫監國之時,他發現自己竟是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朝堂上,無一人與他一樣質疑這份詔書的真實性。
他只好也跪下去,跪著的時候,許是地上的堅硬和現實的冰冷讓他清醒過來,即便這密詔是被丁泰竄改了的又怎樣,他此刻跳出來質疑還有何用?詔書是真是假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丁泰和汪玉這樣的人有能力讓它變成真的!
越想,他越竟然有些懷疑起自己來。當日裡,陛下的確也提過立太孫這一想法,是因被他駁斥,陛下才擱置不談。難道說與他討論以後不久,陛下便又改了主意,另寫了一份冊封皇太孫的詔書嗎?
施桁越發地糊塗了,陛下聖意究竟幾何、究竟在誰,已經無人能夠得知,但他卻被迫看清了眼下的局勢。
陛下一倒,群臣無首,百官不過是需要有個人來繼續維持現狀而已。反正都是他們趙家的人,是叔叔還是侄子有何要緊,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又有何區別?真相幾何還有人在意麼?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誰掌握了大權,誰便說了算罷了!
第67章 聞噩耗驚駭失措
初七這天冀北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連日來陰沉沉、灰濛濛的天氣仿佛在心頭也壓上一片烏雲,恁地令人胸口窒悶。直到這場鵝毛大雪痛痛快快,紛紛揚揚地落下,銀閃閃的雪片在空中打著旋兒、飛舞著,落入萬千雪片之中,鋪得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天地乾淨了,肅清了。不論上京的中樞是否如此,至少在遠離權力中心的順安,此時此刻的王府還能享有片刻的安寧。
張德謙正在王府的大昭堂給寅兒和保兒開講資治通鑑。
「以其鑑於往事,有資於治道,故得其名……」今兒只從成書和背景方面大略介紹,但也只講了不到半時辰,雪一下下來,兩個孩子就開始屁股扎針,按捺不住了。
看著外面飄了雪花,寅兒激動念了聲:「下雪了!」
張德謙拿尺子敲他的書桌,「世子,專心!」
寅兒忙扭回頭來專心聽講,但沒一會兒就又心不在焉起來。
今日這雪下的忒大,不大會兒就積上了一層。張德謙見兩個學生都無心聽課,自己也要趕早回去,省得晚了路難走了,便給他們放了假。
兩個孩子像出了籠子的小鳥似的,歡快地扎進了雪地里,一路跑著嚷著,捏了雪團相互扔著往後院跑回去。
這年紀的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兩人雖是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但還是得等給母親請安問了好,父親回來以後,一家人才能開午飯。
午膳用過後是一家人小憩的片刻。往日這時間都是午休,趙虓通常抱著泓哥兒逗一會兒,寧悠則講講故事哄另外兩個小子午睡。待仨小傢伙睡了,夫妻兩個也就擁著輕聲說會兒話,眯上一會兒,下晌里還各有各的事要去忙活。
今兒下雪,用完了膳,寅兒興奮得不行,不肯睡覺,非纏著趙虓想出去打雪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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