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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與其問妾,怎不親自抽個時間跟兒子好好聊聊,聽聽他是怎麼想得?」

「我忙著,沒那閒工夫。」

寧悠放下墨錠,「陛下,教養子女不是侍弄花草,給它裝進最好的盆里,墊上最沃的土,每日地勞人澆水施肥、修剪枝葉就行。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了,也需要您的傾聽和理解。您若總是如此簡單粗暴地對待他,日久天長,孩子的心也是會寒了、傷了的。」

「我對他簡單粗暴什麼了?」趙虓擱下筆,抬眸瞋她,「天底下最拔尖兒的一幫子人圍著他轉,吃喝用度全是世上最好的,與他有關的哪一件事我不上心、不惦記的?他爹我小時候要是有這待遇,做夢都能樂出聲來。到他這兒,這成了簡單粗暴了?」

「妾說的話您怎就不用心聽呢?您光是惦記這些外物,卻不在意一下孩子的內心,這如何就不是簡單粗暴!難道他就是個阿貓阿狗、花花草草,他就沒有困惑、不解,就不會感到失落、迷茫,就不需要關愛、撫慰?」

趙虓不屑一顧道:「矯情!他到了這年紀就得開始學著當個男人,而不是還跟個孩子似的脆弱!」

「男人就不能有脆弱的時候?就不需要關懷、依靠了?您年輕的時候這還少了?情緒低落難過時,跟妾面前撒嬌、任性,要妾哄著、安慰著難道就沒有?哪怕就是如今,難道就沒有?」

趙虓黑臉一紅,卻是嘴硬:「沒有!」說完他大約也自知心虛,又再強調:「——有我也不記著了!」

寧悠被他噎住,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您若這樣賴帳不認,妾跟您就沒法兒說了!」

「沒法兒說就別說了!我說了你多少回,慈母多敗兒,叫你少慣他。今兒能說出這般不孝的話,往後更能做出不孝的事來。我看你最該反省!」

寧悠氣道:「妾是該反省,好好兒地反省怎麼任由您成了這樣一不近人情、不懂教子的父親!人言是『子不教父之過』,可從沒有說是母之過的!」

趙虓給她懟得一急,拍桌子,「你怎麼跟我說話?」

「妾就是這樣說話,說得哪句不是實話?」

他聲色俱厲:「我堂堂國君……」

寧悠打斷他:「堂堂國君如何?堂堂國君就可以不講親情情理?朝堂上您尚且還虛懷若谷、廣開言路,怎到了一家之內反而獨斷專制起來,與那昏暴之君何異?」

趙虓爭論不過她,一揚手:「我不與你說了,我忙著呢!」

「您當是妾願與您說似的?您忙著吧!」

寧悠氣撂下他就走,趙虓眼見她出了門去,又急得站起來,「鹿兒!」緊往外追出去,遠遠喊她:「你不在我這兒午歇了?」

寧悠不理他,頭也不回地只往前走。

「鹿兒——」他又拖著嗓門喚她一聲,「你陪我一會兒再回去不成?」

眼瞅寧悠步子都沒停,徑直地出了院子,他也只得沒轍地一嘆。

回過頭,王淮和一群內官也追出來了,他面上有些掛不住,斥道:「都跟著我作何?該幹嘛幹嘛去!」

回了屋裡,卻是沒了處理公務的心思。

往常這會兒該是他們夫妻午休溫存的時候,眼下都被寅兒這臭小子給攪和了。他還是覺著自己管教孩子沒什麼不對,但寧悠方才的話卻也讓他心裡頭抓撓。

先顧不得去琢磨她的用意,只想著,這又把她惹下了,怎哄呢?

干坐了會兒,他想起此前蔣墨給他上的奏疏來,忙在一堆公文裡頭翻找。

找了半天無果,王淮緊上去問:「陛下這是尋什麼?」

「你見蔣墨前幾日給我的那摺子沒有,我單獨拿出來放在此處的。」

王淮一尋思,「是不是裡邊寫了個甜飲方子的那份?奴記著,您還預備著讓御膳房給皇后照著那方子去做呢。」

「對對,就是那份。」

王淮連從裝著重要文冊的匣中取出來,「奴見您一時沒顧著,就替您收起來了。」

趙虓鬆口氣,「拿給御膳房,讓照著給皇后做了送去。」

王淮應聲是,他又絞盡腦汁想了半晌,認認真真提筆寫了張紙,折起來遞給他:「你連著這個,親自送去,把這奏疏和甜湯的事給皇后說清楚。」

王淮這就明白了,緊是「誒」了一聲,「陛下放心吧。」

寧悠下晌里聽六局的女官稟報近來宮中事務,正輪尚寢報到臨近中秋四苑三園的節慶景觀布置事宜,宮女進來傳話說內相過來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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