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知道。」太皇太后只覺是自己失言:說起名字,自然會想起父母。
今日於沈知姁本就是個心痛之日,哪裡能說起這些?
「你如此是人之常情。」太皇太后這回不使眼色了,從羅漢床上下來,親自將沈知姁扶起:「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重情念舊的——哀家就是喜歡你這點。」
她拉著沈知姁和自己並排坐下:「想必今日你難受得很,難為你還來看哀家。」
比起尉鳴鶴的薄情寡義,太皇太后就顯得心軟好說話許多,總想著關照和幫襯沈知姁一二:「倘若真的難受,就和哀家說一說。哀家不和皇帝一樣嘴笨,也沒那麼多限制規矩。」
沈知姁含淚帶笑地搖首:「陛下開恩,午膳時特意遣人告訴臣妾,說臣妾的父母兄長平安出京,臣妾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要說難受,臣妾只遺憾,往後很難知曉母親的情況,難報生養之恩。」
她微微側過臉,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淚水,實際上將自己眸光中蘊含的難過悲慟,都無聲無息地展現在太皇太后面前。
沈知姁知道,她的話語和姿態,足夠打動太皇太后內心深處的遺憾:太皇太后雖然身份貴重,可從沒養過小孩子——她親生的一兒一女幼時夭折,先帝過繼來時已是要定親的年紀。
唯二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個是華信公主,另一個就是幼時常常入宮、九歲後住在頤壽宮當伴讀的沈知姁。
相較於華信公主的靦腆膽小,沈知姁的活潑好動更能打動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望著沈知姁的淚眼兒,不免想起從前她與華信公主滿頤壽宮給自己逗趣的模樣。
小姑娘可從不曾哭成這樣。
然後思緒再往外發散發散,就想起沈厲和沈知全帶兵護國的功勞,想起每年沈夫人覲見時的溫柔關懷……
一家子都是實誠人,偏不會做臣子,惹了皇帝不喜。
皇帝又是那樣的性子……
「這也不算難——等你有空,來哀家這裡給華信寫一封信,寄過去就是了。」太皇太后思慮一番,最終溫聲提起此事:「正巧哀家晨時收到了華信仲秋送來的信,上頭還催你給她寫信呢。」
沈知姁眨了眨眼,做出沒適應話題轉換的疑惑神情,旋即又往後縮了縮,搖首道:「臣妾勞請太皇太后,在信中提一句臣妾就好了。」
「臣妾如今家中得罪,還是不要和公主有過多來往的話。臣妾怕會連累公主。」
她壓著語調,落在太皇太后耳中,便是難掩惶恐和卑微。
「傻孩子!華信是皇室公主,金枝玉葉,哪個不要腦袋的敢因此中傷華信?」
太皇太后一邊感嘆沈知姁的為他人之心,一邊對沈知姁不懂她老人家的言下之意而無
奈:「華信和她駙馬不就在北疆麼?」
「你給華信寫信,就可以問問她你母親的近況,或者請她暗中幫忙照看一二。」
「這不比你在宮中得不到消息、自己急得團團轉強?」
「臣妾真的可以這樣麼!」沈知姁明眸發亮,面上是明晃晃的感激和欣喜,一直微微握緊的右手緩緩鬆開:總算順利讓太皇太后開口,主動提及寫信之事,也不枉她前面一番眼淚與唇舌的鋪墊。
來頤壽宮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順利達成。
太皇太后的笑容跟著明亮許多:「怎麼不可以?而且有哀家的專屬信差送,不怕路上拖延或是被不上心弄丟了。」
「太皇太后最好了!」沈知姁的眼變作兩輪彎月,甜聲向太皇太后道謝,起身就要行大禮;「臣妾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被太皇太后抬手攔住。
「哀家上午在蒲團上禮佛,腿有些酸。」太皇太后就愛看小輩活潑的樣子:「你若要感謝哀家,就乖乖地給哀家捶腿,然後幫著哀家將宮務都處理了。」
「等你什麼時候升作妃了,哀家就可以將鳳印給你了。」
很想享受閒暇太后生活的太皇太后由衷期望。
「臣妾還指望能得您一輩子的教導呢。」沈知姁在方尚宮搬來的小圓凳上坐下,給太皇太后捶起腿來:「而且,臣妾覺得,這宮中位份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陛下心中有臣妾就行了。」
「而方才您同意的送信之事,臣妾準備先和陛下說一聲。」
「是該說一聲。」太皇太后贊同沈知姁的話,心裡愈發感嘆起來:她認同這話,是因為她知道皇帝是個疑心深重的。
要是不提前打聲招呼,過後給皇帝知道了,定會生氣,然後懷疑一通,指不定會覺得承恩公府與華信公主府要一起謀反呢。
而小姁呢……小姁要告訴皇帝,是出於對心上人的坦白赤誠之心。
「但是小姁,你要記住,在後宮中,位份還是很重要的。」太皇太后嘆著嘆著,忍不住多添了一句:「皇帝日理萬機,總有顧及不到後宮的時候。」
「皇帝看不到了,底下人就會懈怠偷懶,專欺負好性子的主子。但只要你位份夠高,那些小人就不敢作亂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