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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竟有如此妄想!」想到這點,尉鳴鶴愈發驚怒,像是第一次認識沈知姁般打量著眼前人。

要知道,對皇后來說,趁著帝王病重假傳聖旨和意圖垂簾聽政,是兩種完全性質不同的野心。

前者仍是深宮婦人的手腕,後者卻已超脫女眷應有的膽識。

尉鳴鶴望向沈知姁的目光中,除了先前的怒氣,更多了三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於政敵的忌憚。

沈知姁眼底的詫異更濃:「阿鶴這話從何說起?我已是皇后,膝下更有受過冊封的太子,一旦天子駕崩,在太子年幼時,太后垂簾聽政可是名正言順之事。」

「阿鶴說我這是妄想,那阿鶴年少時,生母卑微無寵,又不得先帝疼愛,上頭更有成年兄長,卻仍想著繼承皇位,這又叫什麼呢?」

「而阿鶴你,為皇位前做弒母之事,後有陷害忠良,其間更出了宗親謀逆之事——你這皇帝當得又如何呢?」

她嗓音如含了一塊碎冰,字字句句帶著寒意,直刺尉鳴鶴心中的心虛脆弱之所。

將尉鳴鶴氣到眼白充血,薄唇顫動,嘴角那股子血腥氣又開始流淌。

——他原以為,只要做了天子,這些屈於人下的卑微往事和所做過的髒污腌臢,就會如柳絮一樣,隨風而逝,無人得知。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沈知姁看出了尉鳴鶴的疑惑,微微俯身,輕聲解釋道:「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上書房中,太傅曾說,所謂丹青史書,多是勝利者彰顯榮光的手段,有時並不能盡信。」

「其中細究起來,便是成王敗寇的區別。」

「做了皇帝,並不意味著一直都是贏家,也仍然可能是她人手下的敗寇。」

沈知姁的目光含著嗤嘲之意,在無聲中將「天子已是我手下敗將」在尉鳴鶴眼前赤裸/裸、血淋淋地揭露。

見尉鳴鶴神色變得灰敗哀慘,幾乎與死人無異,沈知姁才斂起目光,喚來蕪荑,傳了諸葛院使為天子請脈。

在給尉鳴鶴灌下一碗濃濃的安神湯藥,又開了兩方滋養身體、有限延壽

的藥方後,諸葛院使帶著「皇帝除脾氣外一切安好」的消息回了太醫院,同時臉上神情是引人揣度的劫後餘生之色。

凡是前後見過諸葛院使的宮人,都頗有幾分感同身受,回頭與同伴惴惴地道了幾聲「可憐」。

等到經過上林苑,瞧見在外面賞景的朝陽殿宮人,便開始念叨起「幸而有皇后娘娘」,旋即又想起今年殿中省下發的年例格外豐厚,就轉而讚頌起沈皇后如何賢德恤下,幫著協理六宮的宜淑妃亦是處事公平。

而天子又無端暴怒的消息經由夜影司的手傳遍宮內宮外,後宮朝堂又是一陣安靜。

第143章 誅心(完)改字很多事,都是假的。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尉鳴鶴再次醒來時,入眼便是黑沉沉的一片。

夜幕落下,朝陽殿寢殿內,惟有美人榻旁的小几旁點了一盞高燈。

沈知姁正斜倚在引枕上,頗為無聊地細看一張銀杏書籤。

暖黃的燈燭灑落,將沈知姁的面容暈染上一層朦朧之美。

美好到尉鳴鶴以為,先前對自己厭惡憎恨的阿姁,只是一場駭人的噩夢。

然而下一瞬,沈知姁抬眸,眼底的一片寒冰讓尉鳴鶴霎時間凍醒。

尉鳴鶴收回目光,略動了動手指,察覺到自己渾身無力、胸口悶痛,但卻沒有昏睡前那股窒息與痛苦勁兒。

心底頓時便有苦澀、憤怒、不甘、絕望等情緒交織:沈知姁果然說到做到,既不會讓他早死,也不會讓他活得痛快。

沈知姁只是冷冷瞧了一眼尉鳴鶴,確保對方順利醒來,便將目光落回手中的銀杏書籤上。

書籤在燈下愈顯金黃剔透,右上角的缺口與簽身上的血跡亦愈發刺目。

「阿、阿姁,咳咳……」尉鳴鶴看在眼中,眼底有一點星火重燃,嘶啞著嗓音開口,又輕咳了兩聲,讓嗓子回到五分往日的低沉動人:「這是你兩年前,在秋日送給朕、送給我的自製書籤,我一直都好好地留著。」

「我知道這書籤是你精心挑選的,上面有獨一無二的缺口……」

一邊說,尉鳴鶴一邊對沈知姁伸出手,顫抖著卻不肯放下,像極了一位苦苦等待心上人回應的痴情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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