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篡下意識站起身來。
「燕枝,我在這裡!」
「我就在這裡!我陪你說話!」
「你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蕭篡的眼睛亮著光,狼一般的銳利目光,掃過牢房。
燕枝……燕枝在哪兒呢?
可是沒有,還是沒有燕枝的身影。
蕭篡略一思忖,再次閉上眼睛。
果然,他閉上眼睛的瞬間,燕枝的哭聲再次傳來——
「陛下,對不起,對不起……」
「奴知錯了,奴知錯了,求陛下放過謝公子……」
「奴再也不吃泡芙了,奴再也不吃奶糖了,再也不吃餅乾……」
聽見這句話,蕭篡才猛然驚醒。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為什麼他找到燕枝的時候,逼迫燕枝吃泡芙,燕枝死活不肯吃,還對著泡芙乾嘔出來。
那時他以為,燕枝是在跟他賭氣,故意氣他。
他忘了,他那時就在淨身房門外,親口聽著燕枝說的這句話。
他怎麼能忘了呢?
他怎麼能逼得燕枝連最愛的泡芙,都不愛了呢?
就在這時,牢房裡,不知從何而來的風,拂過蕭篡的耳邊,送來燕枝的最後一句話——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蕭篡踉蹌兩步,似是站不穩,又似是脫了力,整個人重重地砸在牆角。
他後知後覺的,終於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也終於明白燕枝的噩夢究竟從何而來。
他強勢,他霸道,他嫉妒,他怨恨,他不許燕枝和謝儀來往。
他把燕枝關在淨身房裡,是想讓他長點兒教訓。
他原以為,不過是一刻鐘,他還在外面守著,燕枝不會有事的。
可是他忘了……
燕枝八歲那年,他把燕枝從淨身房裡救出來。
從此燕枝視他如天神,對他百般依賴,千般順從。
可是燕枝十八歲這年,他又親手把燕枝丟進了淨身房。
從此燕枝對他有了戒心,有了防備,對他再也沒有信任。
燕枝害怕的,從來都不是淨身房,更不是泡芙。
燕枝怕的是他!
是他啊!
蕭篡靠在牆角,睜大雙眼,靜靜地望著黑暗盡頭。
這一回,他沒有再閉上眼睛,卻還是能聽見燕枝的哭聲。
是燕枝,但又不是燕枝。
是燕枝在他的耳邊哭,在他的心裡哭。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早就把燕枝的哭聲藏在了心底。
從今夜起,蕭篡對燕枝有話必應,有問必答。
燕枝在他的心裡,哭著說:「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能跟我說說話?」
蕭篡輕聲道:「有啊,燕枝,我在這兒,蕭篡在這兒。」
——「我好怕,這裡好黑,我好怕!」
「別怕,狼的眼睛會亮。」
——「奴錯了!奴知錯了!求陛下放過謝公子!」
「燕枝,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
最後,燕枝哭著求他——
「陛下,能不能直接把我閹掉?我很能忍疼的,我不怕疼,直接把我閹掉吧!」
「不會……不會把你閹掉的……」
蕭篡頓了頓,正色道:「燕枝,該被閹掉的人——」
「是我。」
「你把我關進淨身房裡了,現在淨身房裡有我。」
「我會永遠留在淨身房裡,永遠占著這個牢房。」
「我不會再出去了,你也不會再進來了。」
「你別怕,你走罷,快走罷。」
*
這一夜。
蕭篡盤腿坐在淨身房牢房裡,一夜不曾合眼。
如同一尊邪神神像,穩穩鎮壓著燕枝的所有噩夢。
燕枝則抱著被子,窩在榻上,蜷著身子,像一隻小貓,睡得香甜。
這是他這幾個月以來,睡得最好的一個夜晚了。
他沒有再夢見自己被蕭篡欺負的從前,更沒有夢見自己被蕭篡丟進淨身房裡。
因為這回,是他把蕭篡關進淨身房!
他拽著蕭篡脖子上的鏈子,親自把他關進淨身房裡。
這個牢房,只能容納一個人。
所以,蕭篡進去了,他就出來了。
他不害怕,他再也不害怕了。
就是在這樣無邊的勇氣里,燕枝一覺睡到天亮。
舒舒服服,安安穩穩。
日光透過窗紙與帷帳,落在榻上。
燕枝「哼哼」兩聲,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想要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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