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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重甲騎兵如黑雲壓城,馬槊上挑著的,赫然是陌刀營將士的殘肢。

蘇珏瞳孔驟縮,他看到陳襄的斷劍插在為首的鮮卑百夫長胸口,也看到那柄跟隨自己主人十年的配劍正被鐵蹄踏進血泥。

可頻頓珠的笑聲混在風裡傳來:"按察使大人可知,你這顆人頭在草原值多少頭牛羊?"

金槊遙指烽火台,"夠我兒郎痛飲三天三夜的馬奶酒!"

蘇珏忽然解開發帶。

鴉青長發散入硝煙,他反手將令旗擲入烽火。

沖天烈焰中,最後一支鳴鏑箭尖嘯著劃破夜空。

三十里外的戈壁突然騰起煙塵——那是他出發前密令繞道西麓的三千輕騎,此刻正如鋼刀般刺向鮮卑軍後背。

"左賢王可曾讀過《孫子·九變》?"

蘇珏握緊親衛遞上的長槍,槍尖垂地時濺起一串血花,"其疾如風——"槍出如龍,將攀上烽火台的鮮卑武士挑落懸崖,"其徐如林。"殘餘的中原將士突然列陣如牆,染血的鐵盾次第扣合。

可頻頓珠的金槊在火光中發出嗡鳴,他望著南北兩路漸漸合圍的煙塵,終於明白這場伏擊早被反算。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鮮卑軍陣中突然響起退兵的號角。

蘇珏卻按住想要追擊的副將,望著東南方漸漸消散的狼煙——那裡本該是嘉峪關的方向。

"整軍。"

他扯下焦黑的披風,露出內襯的白麻喪服,"真正的惡戰,現在才開始。"

……

李明月的狼煙在東南角樓緩緩升起。

碰巧,第一粒砂礫打在了李書珩的護心鏡上。

他反手抹去睫毛上的血痂,突然發現元夏戰車的青銅輪轂正在沙地上打滑——不知何時,朔風已轉為詭異的迴旋氣流。

"天象變了!"

穆羽的箭尖在風沙中微顫。

她望著父親佝僂卻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四歲那年,父親教她觀星時說的話:"邊境的風雲,比胡馬更快。"

說時遲那時快,突厥可汗的金刀劈開了煙塵,李元勝正將最後一枚震天雷系在腰間。

他的白髮散在狂風中,劍鋒忽然指向三疊雪谷:"鮮卑小兒!可敢與老夫再戰三百合?"

這聲挑釁帶著內勁傳遍戰場,聯軍陣中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號角。

穆羽趁機射出鳴鏑箭,尖銳的嘯音刺破風吼——這是全軍後撤的信號。

沙暴牆推至五里外,李明月砍斷了三疊雪谷的絞盤鎖鏈。浸泡火油的鐵索在崖壁上擦出火星,引燃了埋藏三日的硫磺線。

當突厥狼騎追著李元勝殘破的披風衝進谷口,李書珩嘶聲怒吼:"放閘!"

斷龍石墜落的轟鳴與沙暴的咆哮同時炸響。

重達萬斤的花崗岩碾碎六架戰車,飛濺的碎石混著黃沙形成致命漩渦。

李書珩的玄鐵槍插在谷口,槍纓在狂風中獵獵如旗。

"合陣!"

李元勝的吼聲自谷內傳來,劍鋒所指處,四道狼煙沖天而起——這是他們父子四人約定的絕殺令。

穆羽在沙暴中睜不開眼,卻能憑箭矢破空聲辨位。

她解下束甲絛纏住弓臂,十二支赤翎箭貼著地面螺旋疾射。

這種"地龍箭"專攻馬腿,中箭的鮮卑戰馬頓時將背上騎手掀入沙坑。

李書珩的玄鐵槍成了風暴中的路標。

他背靠斷龍石殘骸,槍尖每抖必見血光。

當第七個突厥勇士的彎刀劈在槍桿時,他突然旋身使出一招"回馬望月",槍尾銅錘重重砸在敵人太陽穴上。

"西北!"

李明月的喊聲混著沙粒灌入口鼻,他抱著火油罐滾進壕溝,指尖火摺子劃出三寸藍焰。

當沙暴牆掠過壕溝的剎那,他猛地擲出火罐——預先埋設的硫磺線頓時化作火龍,順著風勢直撲聯軍後陣。

李元勝在風眼裡咳出血塊,手中佩劍卻穩如泰山。

望著在沙暴中迷失方向的聯軍旌旗,李元勝突然用劍脊拍打盾牌,奏響二十年前與武思言定情的《破陣曲》。

金鐵交鳴聲穿透風吼,倖存的陌刀手們忽然發出狼嚎般的戰吼。

"是時候了……"

李元勝解下染血的護腕,露出內里繡著並蒂蓮的舊巾。

當沙暴最猛烈的氣旋掠過三疊雪谷時,他將最後三支穿雲箭射向不同方位——那是給三個孩子最後的軍令。

沙暴止息,嘉峪關的箭樓上結滿血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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