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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姨詫異地抬眼,問道,「先生,歲歲沒跟您一塊兒回來呀?」

這個稱呼,像是在自以為已經平靜的心湖上投下石子,驟然盪開層層漣漪。

季斯晏抬手捏了捏眉心,卻怎麼都壓不住眸底浮起的晦暗苦澀,呼吸帶著心臟又開始犯疼。

他沒回答,只是冷聲說著,「很晚了,去休息吧。」

丟下這句話,便大步朝著樓梯往二樓上去。

雲姨嘴唇顫動,察覺眉眼間明顯的不悅,背影都透著冷肅,也不敢再去追問。

季斯晏沒有回自己的臥室,也沒踏入還留著那張紙條的書房裡。

他站在客房門口,握著門把手,遲疑片刻後才推開了門。

這是許歲傾睡過的房間,裡面每一處似乎都沾染了她的氣息。

很淡的香味,混合著絲絲縷縷的空氣,鑽入季斯晏的鼻子裡,拉扯著隨之跳動的神經。

打開衣櫃,右邊最深處安放著記憶里的金色獎盃。

那是許歲傾參加鋼琴比賽得來的。

腦海中不自主浮現出,女孩穿著精心挑選的裙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路小跑著撲進他的懷裡。

獎盃底座下露出邀請函的邊沿,此前都被珍藏在柜子里。

而現在……

季斯晏手攥成拳又鬆開,緩和著呼吸走進浴室。

和外面一樣,擺設一如往常。

原來,除了那本護照,許歲傾真的什麼都沒有帶走。

像是避之不及,沒有半點留戀地離開了這裡。

被珍藏的記憶,也都輕易丟棄。

他唇角掛起一抹苦笑,走到床邊,慢慢地躺了下去。

枕頭上還有熟悉的味道,季斯晏閉上眼睛,偏過頭埋得更低,嗅覺在貪婪地跳動。

心裡被挖走的那塊,留出的空白怎麼都填不滿,變得越來越大。

……

從都柏林去往港城的航班,預計飛行時間十個小時。

許歲傾買的經濟艙座位,腿都伸不直,只能曲著縮在狹窄的空間裡。

路途遙遠,加上又是深夜,大多數人上來直接就睡了。

她看了會兒窗外,也開始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均勻。

顛簸中,許歲傾又做了個夢。

因為戈爾韋沒有機場,不得已離開港城那天,她們也是先飛到的都柏林。

走得匆忙,行李不多,都是些常用衣物,沒什麼價值。

到了機場,坐車去戈爾韋的路上,媽媽突然說胸口不舒服,臉色發白,渾身都在顫抖。

當時許歲傾才十五歲不到,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毫無準備。

慌亂之下,從網上找到當地的急救電話,叫了救護車。

媽媽在醫院動了手術,昏迷三天三夜才醒。

等待的過程,許歲傾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哭了睡睡了哭,不知道以後該去哪裡。

眼角有溫熱的痕跡,她下意識用手背抹去,然後睜開了眼睛。

窗外天色蒙蒙亮,許歲傾看了眼飛機上顯示的時間,都柏林已經是早晨八點。

季斯晏也醒了。

他還穿著昨晚那身衣服,本能反應便是伸手往旁邊去,想著讓許歲傾早點起。

吃了飯一會兒還得去學校,怕時間來不及。

可身側是空的,沒有半點溫度。

季斯晏從鼻間溢出一聲自嘲的嘆息,起身後回了自己臥室。

浴室里響起潺潺的水流聲,冰冷刺激從頭頂滑落,才稍稍清醒了些。

腦中倏地閃過,許歲傾昨晚發來的微信。

她說,她只是她自己。

男人單手撐著瓷白牆壁,眉頭深深蹙起,思索著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換好衣服下樓,正慢條斯理地繫著襯衫袖扣,雲姨從廚房出來,叫了聲,「先生。」

季斯晏嗯了聲,看見餐桌上擺放的兩個盤子,旁邊還有許歲傾慣用的牛奶杯,視線凝滯了瞬。

雲姨看了眼二樓客房,手擦了擦圍裙,輕聲請示,「歲歲今天還沒起來呢,要不我去叫下她吧?」

季斯晏微眯了眯眼眸,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不用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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