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珍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臉色煞白地捂著胸口,站在那兒搖搖欲墜,手指著兒子,嘴唇哆嗦了半天,「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寧君昊臉上已經恢復了淡漠,面無表情地撣了撣手裡的菸灰,「隨你怎麼理解。你知道我做得出來。還有……」
說到這,他掀起眼皮看著自己的母親,「你就然然這一個親孫女。她現在大了,你最好對她好一點。以後你再當著她的面,說什麼兒子不兒子的話,我就去結紮。」
「結紮」兩個字像一顆雷炸得何方珍頭皮發麻,那才往腦門涌的血瞬間退回了四肢百骸,老太太徹底慌神了,「我看你是真的瘋了,瘋得開始說胡話了。錢在你口袋裡,我能管得著你給誰花?我是為你好,才多嘴提醒你幾句,聽不聽隨你!」
何方珍又氣又怕,飯也沒心情吃,嘮叨了幾句話,就走了。
*
寧頤然從房間出來,看到只有爸爸坐在餐桌旁,忍不住犯起嘀咕,還以為奶奶會留下來跟他們一起吃午飯呢。
爸爸胃不好,最近一直在喝粥。寧頤然的午餐則照舊,糖醋小排,清蒸海鱸魚,山藥藍莓泥,蒜蓉西蘭花,還有一個湯。
看著豐富,但她知道這都媽媽給葉阿姨的小本本上的菜譜。這些天,那個菜譜上的菜,已經來回吃了好幾輪了。
父女倆吃完午飯,寧君昊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座位,對女兒道:「你過來,爸爸有話跟你說。」
寧頤然大概猜到爸爸要跟她說什麼,「哦」了一聲,有些悶悶不樂地挨著爸爸坐下。
寧君昊:「你想好了沒有,我和你媽媽,你想指定誰當你的監護人?」
寧頤然垂著腦袋,悶聲道:「選誰當監護人都一樣。你們離婚了,我就沒有完整的家了。」
說到「沒有完整的家」,她鼻子發酸,又想哭,咬牙忍住了:「爸爸,我不想留在北市念書了,你送我去英國上學吧。」
寧君昊有些意外,隔了一會開口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你年齡還小,出國讀書的事,要慎重考慮,不要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這幾天我是經過慎重思考的,不管我是跟你,還是跟媽媽一起生活,只要繼續在北市這個環境,就需要面對你們離婚的事。倒不如去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可能慢慢就淡忘了,沒那麼難受了。」
寧頤然越說越堅定:「爸爸,還是你來當我的監護人。寒假我就開始準備考試,你趕緊替我聯繫學校吧。」
女兒那雙肖似自己的眼睛閃著光,眉眼間卻全是應真的影子。寧君昊摸了摸女兒頭髮,語氣異常溫和:「你想好了,爸爸肯定支持。但是這事你得跟你媽媽說一下,徵得她的同意。」
寧頤然撅著嘴不說話。媽媽會在意她在哪讀書嗎?!
……
寧君昊上樓,坐在書房的電腦前,點燃一根煙,然後轉動椅子看向窗外。
院子裡,應真最喜歡的那棵楓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孤零零地佇立在寒風中。
這個家,沒了她,像是失去了生機。以至於,剛才看到檐下掛著的紅燈籠,他以為她回來了,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婚姻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應真對他來說又意味著什麼。
結婚十幾年,奇技規模越來越大,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每天無數決策需要他來做。寧君昊經常感覺自己像一台無法停歇的機器,但只要回到家裡,跟應真聊幾句,抱著她,聞到她身上的氣息,頭髮上的味道,感覺像是在吸入某種治療性的藥劑。
跟應真在一起,讓他感覺自己像個人。
寧君昊從來不懷疑應真對他的愛。她在最美好的年華嫁給他,給他生孩子,她記得他說過的話,她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她對他的身體了如指掌。
應真慢熱,她對他的感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愈發深厚。
可對於二十五歲的應真來說,他不過是仗著她對他的愛,用妻子和母親的身份將她困住而已。
寧君昊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這十幾年,一直是他在向她索取。
小李給她電話時,他雖然吐得不省人事,她說的話還是一句句傳到他的耳朵里。
那一刻,五臟六腑翻攪著,像是錯位了一般。十幾年的記憶啊,他們共同經歷的點點滴滴,她單方面地一鍵清除了。如果是四十歲的應真,一定不會是那麼冷漠的反應。她一定會到他身邊陪他。
聽著她冷淡的話語,寧君昊又想到那天在寧市,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麼陌生,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揪成一團,難受得整個人蜷縮在車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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