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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名字不就在榜單里嗎?第……」

另一個人從人群里探出頭來,剛出聲,就被另一個老人打斷,「小兄弟慎言!陛下參與科舉,想必考官們也知道,那麼這名次……」

老人面色神秘,似乎握有什麼旁人不知曉的秘密,引得眾人紛紛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

「老先生的意思是,陛下的名次,可能摻了水?」

「你想想,如果你是考官,會讓陛下中舉嗎?」

眾人陷入沉思。

給皇帝的試卷評分,是一門舉重若輕的活兒,輕不得重不得,既不能讓皇帝排名太靠前而有諂媚、招攬風頭的嫌疑,也不能讓皇帝的排名太靠後,駁了天子的面子。

一陣沉默過後,大家臉上都是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正要散開,突然有個人冷冷出聲:

「這次科舉雖未謄抄試卷,但皆為糊名批閱,陛下剛繼位,筆跡文風又怎麼會被考官知曉?這名次,未必是假的。」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道:「也對。況且我看城樓上貼著的策論和詩文,文筆絕佳,確實配得上第四的名次,要是讓我寫,我絕寫不出這樣的文章來!」

眾人便往張貼試卷的位置紛紛挪動,更有好事者,將她的策論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念了一遍。

「寫的也不咋地呀……」以為身穿灰色長衫的老者歪著頭,捋了捋灰白的鬍子,搖了搖頭,「俺覺得這都寫得太細節了,根本就沒有整體的主題,行文節奏也……」

那位老者是長安城長住的舉子,考了大半輩子的科舉都未中舉,這一次,似乎也不在榜單之內。

他嘆息一聲,古銅色的皺紋在陽光映照下光滑得發亮:「陛下占了這個名次,那就意味著中舉的學子少了一位,也不知是誰這麼倒霉……」

此話一出,學子們的臉色紛紛都變了。

「是啊!陛下占了一個名次,那就意味著,錄取的人少了一個!」

「萬一這個人是我……」

一個年輕人皺著眉開口,語氣充滿責怪和惋惜。

大家也紛紛開始扼腕長嘆,似乎都覺得這第五十一名是自己。

李昭寧站在遠處茶樓上,一身青衣,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學子們,神色複雜。

她從參與科舉的那一刻開始,便想到了今日,自己的詩文會被拿出來被反覆觀摩、批評,她雖然不太在意那些虛名,但落得被人指摘的下場,也是她沒有想到的。

她並不是沒有想到自己在名次上占位的事,只是第五十一名的試卷……

昨晚,李昭寧看到那張試卷的時候,上面的名字很熟悉:段清。

這是工部尚書段朗的弟弟。

李昭寧聽白居簡說過,這個段清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凡是風花雪月、花柳繁華之所,就沒有他沒去過的,詩文也寫得一般,平平淡淡,既無亮點,也不算太差。

這樣的人,要中舉,或許得費一番功夫,但這張寫著段清名字的考卷上的文章,雖然竭力地模仿他的筆跡和行文習慣,但文章中的家國之思、肺腑之情,是他絕不可能有的,而工整的對偶、華麗的用詞,也絕對不是他能寫得出來的。

李昭寧與裴硯商議過後,決定先按下不表,待查清楚真相,再為真正的第五十一名考生補上名次。

但她沒想到,她一時疏忽,竟成為了考生們對她失望的緣由。

李昭寧心內煩悶,不想再看,正欲轉身下樓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從學子們身後走來,手裡拿著一張捲起來的紙卷,步履翩翩。

裴硯?

她邁出去的腳收回來,定定地看著遠方城牆下那一抹亮白色的身影。

裴硯本來就高,白袍白靴,在青黑色的城牆前顯得愈發高大,午時的太陽高高地懸在頭頂,更襯得他的身姿挺拔、如鶴如松。

裴硯雖失利,但從小就因為其詩文而聲名遠播,早就是當今文壇領袖之一,因此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視他為精神之師的學子也很多。

他往城樓下一站,大家的議論聲便小了下來,紛紛圍住他。

裴硯展開手中試卷,命人貼在了城樓上。

只見試卷的頂端用硃筆畫著一個大圈,寫著「五十一」三個大字,明顯是閱卷考官寫上去的,而卷首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寫著:段清。

大家默默地看著那張試卷被張貼上牆,推推搡搡,摩肩接踵,卻鴉雀無聲。

終於有人憋不住,伸著脖子問:

「裴郎君,這第五十一名的試卷,是陛下授意您來貼的嗎?真要錄取第五十一名嗎?」

裴硯淡淡道:「是。」

眾人唏噓幾聲,紛紛寬了心:「原來陛下早就想到了……看來是咱們想太多,中不了舉就是中不了舉……」

李昭寧默默地看著裴硯,眉尾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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