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嗓音里隱隱興奮,甚至有些怪異:「縣主聖明!!」
她動作極快,似是提前預料到容梔要吩咐她整理廂房一般,三下五除二理了個乾淨。笑容滿面地迎著容梔進了廂房。
裴玄笑得一臉諂媚,甚至給她端了一壺她並未吩咐需要的茶。而後她似腳底抹油般,一刻也不多留,「那個……縣主,您慢慢核對,我去前堂幫流蘇姐姐。」
說罷便跑了個沒影。
容梔無奈地搖了搖頭,便也未去管她,只翻開帳簿,認真校對起來。一室靜謐,只剩書頁翻動的颯颯聲。
送別了商九思,她心緒竟格外的寧靜,腦中被帳簿上的數字填滿,時間不知不覺過得鬆快。
約莫一個時辰後,容梔落筆,將最後一個有出入的款項勾畫起來,而後又細細翻閱片刻,才終於合上了帳簿。
正想起身活動活動,又想到前廳人潮湧動的盛況。她緩緩呼出口氣,只好又靜坐回去。
這間廂房裝飾簡潔,除開木案臥榻,就只餘一根粗壯的雲杉橫樑。她微微仰頭,瞥了眼那發陳的橫樑,目光散漫。似是有些無聊,容梔曲起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著木案。
一下、兩下、三下。
在心裡默數到三,容梔終究按捺不住,開口道:「還要在上面待多久?殿下。」
須臾沉默後,房樑上的黑影動了動。謝沉舟從房樑上無聲躍下,空氣里蒸騰起淡淡的朱欒香。
不是昨夜那件濕的被雨水泡發過的素袍,他一襲松竹淡綠錦袍,玉冠束髮,華貴又靜美。縱然是翻梁而下這般不雅的舉止,對他而言卻反添幾分不羈傲氣。
他並未近前,在幾步之外,隱隱笑了,「戒備心還不夠,阿月。」
其實他心知肚明,從容梔走進廂房那刻,她便是知曉自己所在的。裴玄是個藏不住事的,先是故意引開親衛,又將她帶入廂房製造獨處空間。諸多反常……她當然不可能毫無所覺。
但她似乎不想這麼快見他。她視若無睹,那麼他便靜靜等著,等她願意讓自己出現。
容梔不接話,唇角弧度淺淡,「阿月是家裡人叫的,我與殿下似乎並未熟識到這般地步。」
「是你親口說的,我們是朋友。怎麼商九思叫得,我便叫不得。」
容梔不為所動:「殿下身份尊貴,阿月不敢逾矩。」
謝沉舟那雙眼眸笑意漫開,也不惱,順著容梔的話道:「既然阿月說我身份尊貴,那我的命令,想來也是有效的。」
她眼皮一跳,心裡暗叫不妙。眼前人笑意斐然,讓她險些忘了他的本性——徐徐誘之,伺機而動,腹黑陰險。
果然,容梔聽見男人那清冽的嗓音,不徐不疾道:「那我便命你……不准稱呼我殿下。」
「叫我的名字,像從前那樣。」
容梔剎眼間抬眸望去,無聲倔強地與他對峙著。她眼底淺薄,似乎繚繞著一絲倔強,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就這麼平靜的,有愛嗎?還是恨?謝沉舟一時竟分辨不出。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退讓,但從她口中聽見「殿下」,聽見她生硬地劃清界限……他只答允了同她做朋友。
呵,朋友。謝沉舟垂下眼睫,神色溫和地撫了撫胸前,那裡還存放著她的荷包。
終究是容梔敗下陣來。罷了,也不是非要同他爭這口氣。
「……謝沉舟。」她望著他,如是叫道。不躲不閃,神色平淡。
不同於昨夜廣濟寺的不甘,她面色很平靜。平靜得如同這些日子的心動,歡愉,糾葛,如同一場遙遠的夢。
「我要走了。」
「什麼時候走?」
幾乎同時的沉默,又是同時的開口。
「後日。」
「為什麼不同我說一聲?」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試圖從她的神色中找出一點掩飾的,不舍的成分。可惜沒有。
謝沉舟忽地扯了扯唇,從胸腔里發出兩聲悶笑,「這麼急著走?倘若不是裴玄與我說,縣主是不是就準備一聲不響地離開?即使是朋友,也該給我個來送別縣主的機會。」
他嗓音其實很溫和,儘量放輕了語氣,不是在質問,更像是祈求。可說出來的話卻又那麼咄咄逼人,刺得容梔心中一緊。
「你想怎麼來送別?以什麼身份?」她反問道:「現在數千雙眼睛盯著你,所有人都知曉你同鎮南侯府翻了臉。倘若你光明正大出現在阿爹面前,我該怎麼樣?把你綁了交給聖上,還是知而不報,背上謀逆的罪名?」
謝沉舟一時未言,面色有些凝滯。阿月說得沒錯,他也心知肚明。今早他本欲離開沂州,卻在收到裴玄說阿月準備離開沂州的消息後失了理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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