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昏庸無能,耽於美色,這些事不過他眼,讓林尚書這些年貪了不少,朝中六部還被他滲入大半。」
容燁說到這裡一頓,嗤笑:「簡直廢物。」
意識到他在說誰,溫雁默默不語。
容燁繼續道:「今年前三甲除了探花是他的人外,旁的都可用。其他幾位尚有可取之處,能補上底位的一些空缺。」
他要提拔人手往上坐,空的位置便要安人上來。容燁道:「林尚書根系扎的深,溫克行罪行出來後他摘的乾淨,最終受牽扯的便只有當初負責纂改詔書的官員。昨日上朝,證據確鑿,溫家誅三族,其餘族人流放嶺南。」
「明日執行。」
本是今日的,但溫雁生辰,容燁不想見血,便推到了明日。
溫雁呆愣住,眼睛睜得大大的,久久沒能言語。
多年夙願一朝達成,他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竟就這般輕而易舉的……為母親報了仇嗎?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便是說……溫侍郎,連帶著許姨娘和溫書,都要——」
他嘴唇顫抖,仍帶著不可置信:「被斬首嗎?」
第13章
容燁給了他肯定答案。
溫雁緩了好久,才接受多年仇怨一朝要了去的事實。
只是能夠報了仇,他卻出奇的沒有什麼痛快,只有一種空茫。
堅守數年的執念一朝破散,他竟有種短暫的不知要做什麼的茫然。
只是很快,他就被人從這種空茫里拉了出去。
容燁見他只呆呆看著他不說話,手捏捏他的臉,喚他回神:「怎麼這幅表情,不喜歡這份禮嗎?」
「……不是。」
臉頰肉被人輕輕捏住提了提,溫雁醒過神,艱澀道:「喜歡。」
「王爺有心。」他道,「謝謝您。」
同樣是道謝,這次卻顯然沒有方才那般驚喜喜悅。容燁聽得出來,眸子沉下,他問:「阿雁是覺得死亡太重了?」
「阿雁恨他們,卻不願他們死嗎?」
「不。」溫雁搖頭,「我願。一命抵一命罷了。」
「再者,依溫克行犯下的罪,死得不冤。」
他呼出口氣,輕聲道:「我只是,一時不知該怎麼做了。」
這裡其實不是什麼適合傾訴的地方,眼下情形也不太對。溫雁想著,容燁為他慶生這般精心準備著,怎麼也不該提些破壞氣氛又早已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來。可情緒到了,他便忍不住想說一說了。
「母親死得太早,她從未在我的記憶里出現過,按理來說,我大抵是不會同她有什麼感情,甚至可能會恨她。」
溫雁回憶起舊事,眼睛看著容燁,敘述道:「因為幼時溫書常來同我炫耀,打我記事起,他便一遍遍招惹我,同我炫耀他有母親、有父親,而我只有秋姑姑。」
「他說,母親是犯了錯才會惹父親嫌隙,所以我那時大抵是有過一瞬的怨的。」
「只是母親太好。」溫雁嘆息,「秋姑姑養我長大,她總是同我說,母親懷我時,很欣喜,月份還不大便開始為我織小衣,因為繡工不好,還專門找了繡娘來學。」
「後來溫克行背棄當年許母親的諾言,母親不認背信棄義的人為夫,便提出和離,要帶著我離開。」
「溫克行自不願放母親走,母親和他爭執下動了胎氣,為了養胎,無奈按下和離的心,只等著我出生後再帶著我走。」
「只是我出生後,在她再提出要離開時,溫克行將我們囚禁在東院,不得而出。明面上說著阿娘身子差,要找醫師養養,承諾阿娘她身子好後便和離。背地裡卻對每日送來的湯藥做了手腳。」
溫雁說著又想起最初從秋然那裡聽到這些事時的茫然來,秋然死後他似乎就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了。他道:「慢性毒藥蠶食著阿娘,等到阿娘身子越來越差,她才驚覺藥被動了手腳。溫克行想要她死。」
「聽到這裡,王爺想來還是覺得我和阿娘也不該有什麼很大的感情糾葛來。」
溫雁笑笑,「可是最後那些知道自己離不開也活不久的日子裡,阿娘用自己的力量給我留下了很多東西。」
「我的名、字,包括我的命,皆來自於她。那些小衣,還有她嫁給父親時娘家給的嫁妝,她所有的金銀,凡是覺得對我有用的,她都留給了我。還有一封封的書信。」
溫雁抬手,兩隻手指比了段距離:「有這麼厚。從我一歲開始,一直寫到七十歲,是阿娘寫給我的每一年的生辰禮。」
「秋姑姑在的時候,每年生辰我都能從她口中聽到母親的信。後來秋姑姑走了後,阿娘的信件被她全交給了我。她臨終前對我說,這些信件本該一年看一封的,但若是實在難捱,覺得難以活下去的話,那便提前看看吧,阿娘是絕對不會怪我提前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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