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下那番話不久的容軒一聽這動靜,臉色唰地白了,嘴唇幾番顫抖,艱難道:「什、什麼聲音?」
「誰在外面?!」
他厲喝。
「砰!」
沒有回應,正殿大門卻被人猛地踹開,巨大的聲響迴蕩在殿內。
「臣凱旋而歸,特來向陛下稟報,卻不知陛下竟下旨說臣通敵叛國,還要滅臣滿門。」
容燁嘴邊挑著抹笑,拍拍袖擺,他悠悠踏進來,眼睛掃到一旁被這變故驚得猛地站起的林鳩,笑吟吟道:「陛下倒是信任林大人,林大人一句話便讓陛下深信不疑,無憑無據便敢定臣的罪。」
「你——皇、皇兄。」容軒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眼睛瞪得死大,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般,驚懼不已地往後退,腿磕在龍椅上,狼狽倒下去。
腦袋撞在椅背上發出聲悶響,他卻完全無法顧及,只看著人,嘴唇顫得厲害:「朕、朕朕朕不知皇兄在說什麼,朕沒有定皇兄的罪,朕沒有!」
大抵是求生本能,他這時出奇的反應過來了,不停地撇清關係,然而下一秒,一道明黃的聖旨卻被人扔到了他面前的御案上。
聖旨散開,字字扎著他的心,他不停搖著頭,被嚇得說不出來一句話。
「陛下為了除掉臣,不惜和林大人聯手,和軍中敵國的奸細私通,泄出軍情,引敵國埋伏我軍,意圖讓我軍大敗讓臣戰死……」
容燁看著容軒那張臉,稚嫩的面龐逐漸被上一世暢快到猙獰的臉取代。容軒得意地宣告他的死刑時,他已然沒了兵,通敵叛國的罪名下來後便是那待宰的羔羊。
被砍頭的痛楚似乎又泛了上來,更痛的卻是身上那一道道被將士拼死護送出來時而受得傷痛。
他本該死在邊關,可他怎會甘心。
林家不除,容軒不死,冤名強加在身,明知回來必死,可他必須要回來。
便是同歸於盡、魚死網破,讓這天下大亂,他都不會讓這些人如願以償。
如今一切已然偏軌,容軒稚嫩驚恐的臉洗去那些猙獰醜陋,卻仍噁心的令人作嘔。容燁含著那點笑意,將話道完:「西北軍日夜堅守邊關不讓朱丹萬鄴兩國尋到可乘之機踏平京城,陛下卻為著權勢如此作為,實在令人心寒不已。」
「臣同陛下說起過。」
他直直盯著容軒,一字字道:「陛下坐在這位置上,便要記得憐天下。」
「若是記不得,陛下這位置,便也做不得了。」
重重將士圍住整個宮殿,容軒癱坐在龍椅上,滿心只有兩個字。
完了。
計劃敗露,容燁沒死,死的便只會是他。
一旁的林鳩合上眼,無力地跌坐到椅上。
棋差一招。
他沒想過他的人竟會暴露在容燁眼皮子底下,而他的人暴露的那刻,便註定了敗局。
………
容燁解決完事情回府時,天色已然暗下。
康國公的冤案他不想再等,下午便召集了群臣上朝,當朝將一切事都解決了個乾淨。容軒偏信林鳩的話意圖謀害軍中將士害我軍戰敗的荒唐事爆出後,忠良的老臣皆是當朝怒罵,氣得險些沒提上來氣,緊接著便齊刷刷地開始擁護容燁稱帝。
稱帝一事毋庸置疑,容燁便不急著上位,先將事一條條拎出來解決掉。當年的事被翻出來,判在康國公身上壓了十幾年的冤情終於昭雪,林鳩所做之事全部公之於眾後,罪行早已夠他滿門抄斬個幾回了。
於是罪行定論自不必說,容燁回府時他便已經入了大牢,等待秋後問斬了。至於害溫雁落得那般難受的林青音,更是被單獨賜了白綾,親眼見到她死後,容燁方壓下了那抹暴戾。
推開臥房門,往事和多年夙願終於得成的複雜心緒在屋內暖香飄到鼻尖的那刻散的一乾二淨。容燁踏過門檻,方繞過屏風,便與後面撐著頭腦袋一點一點強忍著困意的人相視。
溫雁眼神有些散,在他身上定了兩秒才聚焦,反應過來什麼,啊了聲:「你回來了。」
他起身來迎他,眼睛上上下下看過,似乎確認了沒有傷,所以鬆了口氣,問他:「事情解決的怎麼樣,還順利嗎?」
說話的嗓音軟綿綿的,帶著濃重的睏倦。
容燁快步到他身旁,手摟著他的腰將他帶回到床邊坐著,邊按在他膝蓋上揉著,邊道:「一切順利。林鳩入獄,容軒賜鳩酒,眾臣擁我為帝,只等幾日後便可辦登基大典。」
溫雁呼出口氣,清醒了一分:「那我可要改改口了。」
他歪頭,杏眼困意散去,盛著一點新奇和打趣,笑著問他:「從今夜開始,我便喚你……陛下?」
鳳眼裡裝著柔情和笑意,容燁配合著道:「阿雁想怎麼叫朕都可,但朕最想聽的,卻是——」
他貼近溫雁耳側,將那二字輕捻著道來:「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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