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地拿起床頭一本包了牛皮的書,翻到第一頁,然後便一直停留在這裡,再也沒有往後翻過。
看似重新開始了,其實一直停留在原地。
報到日在宿舍里看見佐伊的那一刻,他所想到的就是——
「他用利劍殺死了背叛自己的好友,卻仍舊忍不住為對方的死亡而哭泣。」
他沒有哭泣,也沒有揮劍,但那顆心卻不是毫無反應的。
無數次疼到他無法堅持,以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力量堅持著活下去,卻還是會忍不住委屈迷茫,為什麼會這麼對我呢。
「剛剛樓下那是誰?」坐在阿緹琉絲對床的佐伊對他擠眉弄眼,「簡直大膽,等我搖一百個雌蟲去弄他,教他做蟲。」
「是謝默司上將,你我的直屬領導,你去找蟲弄他吧,但最好別在第九軍團找。」阿緹琉絲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本書。
佐伊啞然,難得安靜了一會,突然面容嚴肅地對阿緹琉絲說:「下次出去玩可以帶上我嗎?」
「怎麼了?」阿緹琉絲一怔。
「我還沒有去過安提戈涅最大的劇院,也沒有在全帝國最有名的餐廳吃過飯。作為朋友,你是不是應該帶我去?」
不等阿緹琉絲回答,他繼續嚴肅道:「在拒絕之前,你想想你開的飛行器,穿的衣服,戴的首飾是誰給你買的。」
「沒錯,是你自己買的,但是你不覺得給自己買這麼多東西太自私了嗎?」
阿緹琉絲簡直忍無可忍:「你是不是有病?」
舒服了。
騷擾他這麼久,只為得到這句話的佐伊終於滿足地趴回床上,老老實實做自己的理論課作業去了。
目睹了一切的尤利西西忍不住笑出聲,被佐伊瞪了一眼後急忙收住,繼續安靜如雞地看電腦。
他們宿舍的另一個雄蟲此時還未回寢,疑似被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絆住了腳步。
這是阿緹琉絲來到第九軍團的第一個星期,佐伊如前世那般意料之中地追隨著他,與尤利西西成為舍友卻是意料之外。
這個曾經為了列昂跳樓自殺的雄蟲,從外表看上去卻只給人靦腆、柔順的印象。
一如阿緹琉絲第一次見到的葉菲烈尼。
社恐、內向,仿佛多說一句話都能讓其羞憤欲死。
葉菲烈尼是阿緹琉絲多年摯友,他出身自九大選帝侯之一的烏拉諾斯,這個家族崇尚族內通婚帶來的純淨血脈。
為了避免和自己的親弟弟締結婚姻,葉菲烈尼在多年前選擇主動進入神廟,斷絕一切凡塵情慾。
這樣的葉菲烈尼,卻在阿緹琉絲死後多年成為了足以影響整個帝國命運的教皇,是蟲族史上最瘋狂的戰爭機器,其麾下由冥河之子率領的幽靈軍團將無數雄蟲和雌蟲都捲入戰爭。
他卻在最後一戰的前夕選擇飲彈自盡,將勝利拱手讓給以厄喀德那和尼普頓家族為首的選帝侯盟軍。
對此一無所知的阿緹琉絲還在想著,必須儘快向瑪爾斯大帝求到通行令去看葉菲烈尼。
驀地,他腕上終端震動,是關於士官小隊的人員變動通知。
他漫不經心地點開這條訊息——
第九軍團星曆1664年秋季士官小隊教練員變動如下:
理論指揮指導員:謝默司·德瑞·尼普頓上將
戰鬥指導員:列昂·阿列克少將
心理輔導員:納森尼爾·斯廷法羅斯上校
疑似十月對阿緹琉絲重拳出擊。
「你的小雄蟲又不在那支小隊裡,以你的軍銜,何必跑去給一群士官當戰鬥指導員?」謝默司挑眉看向列昂,他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支寶藍鋼筆,猶疑著沒有簽署這道申請令。
筆尖涌下的墨汁幾乎滴在潔白的文件上。
被他狐疑盯著的列昂沉寂如淵,沒有回答他的疑問,淡淡反駁道:「你本來也並非士官小隊的指揮指導員。」
「我可沒說我的雄蟲不在裡面。」被他回懟的謝默司翹著二郎腿坐在指揮椅上,全然不在意地笑眯眯道,「我當然是為了接近阿緹琉絲伯爵,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深灰色的雙眼緊緊盯著列昂,眼裡是與面上笑意截然相反的冷凝和緊繃。
是一雙如冰川般透徹廣袤的瞳孔,令人聯想到盛大極光下的無邊雪原。
寒冷、孤獨、沉滯。
「我要動用那個諾言。」列昂無聲回望他。
兩個強大雌蟲的對峙讓偌大的軍長辦公室在此刻顯得無比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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