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得向上級請示。」
「看清自己的身份,在這個實驗室里永遠輪不到你指責我。」上一秒還面帶微笑的雄蟲研究員下一刻就沉著臉,陰沉地說,「你以為只有你有良知和道德?只是我替你做了這些事而已,正是因為我的存在,你才能免去良心的譴責。況且單論你做的事情,你真以為自己就能對得起阿緹琉絲?背叛不分大小,你覺得他會單獨寬宥你嗎?」
他知道的。
軍官痛苦地熄滅光屏,手掌攥拳直到五指發白變形,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只是對不起阿緹琉絲而已,多少個煎熬難耐的夜晚,他用自己是在拯救蟲族來寬慰良知,企圖獲得片刻安穩。
唯有神明之軀才能對抗神明,他們殫精竭慮地「造神」,也不過是為了從塔爾塔洛斯神教手中,為這個國家求得一條活路而已。
可是要怎麼才能原諒自己呢?
二十多年前被送入神墓的雄蟲幼崽,早晚有一天會知道所有真相,而等到那一天,他又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阿緹琉絲。
阿緹琉絲不得不承認,夏蓋從老管家那裡學到了很多,至少在好幾個月前,他還不放心將自己所有產業交給夏蓋打理,生怕自己第二天起床就成了帝國最貧窮的伯爵。
但是現在,具體負責各塊產業的執事們已經對夏蓋俯首帖耳,而後者也確實沒有讓阿緹琉絲失望。
他學得很快,完全拿出了拼命的勢頭,面對阿緹琉絲好奇的詢問時卻只是請求後者更信任自己一點。
「雌蟲總是有自己的秘密。」老管家對此見怪不怪。
沒有多少蟲族可以抗拒厄喀德那的權勢,權力和金錢永遠是最刺激人的東西,想讓一個人上進,就給他展示財富,讓他體會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快感。這是老管家的理解,也是厄喀德那家族的訓狗策略。
而從夏蓋的角度,忙碌緊張的生活可以讓他無暇思考自己的蟲生,而或許蟲生本身就沒有意義。
他在這裡見到了更廣袤的天地,在軍隊之外,原來有無數事情都可以去做,只是有一個雄蟲告訴了他並且支持他去做這些事。
生命確實如阿緹琉絲所說,只要仍舊向前流淌,便有無數可能。
遇到阿緹琉絲,絕對是他最幸運的事情。
結束了一周的訓練,被阿緹琉絲安撫著精神海的夏蓋昏昏欲睡地想到。
就這樣,夏蓋跟隨阿緹琉絲開啟了被後世無數蟲族稱頌的軍事生涯,每當有蟲族提及這位日後官至少將的貴族雄蟲,都必定想起他身邊這條鷹犬。
第一年,夏蓋取得了阿緹琉絲的信任,成為後者在戰場上可以託付後背的戰友。
他發現在自己忙碌的這一年裡,阿緹琉絲和第九軍團的列昂少將似乎越走越近,他以為這是軍務的需要。
第二年,尼德霍格一族入侵帝國東部星系,夏蓋跟隨阿緹琉絲將這些六翼惡龍趕出斯堤克斯,他注意到自己的長官收集了很多漆黑完整的龍鱗,隨信寄給某位雌蟲。
「親愛的列昂,這是尼德霍格的心頭鱗,據說可以給勇士帶來好運。」已經晉升為少校的雄蟲軍官伏在寫字桌上,難得戴起無框平光鏡的阿緹琉絲在昏黃燈光下用羽毛筆一字一句寫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第三年,曾經被帝國征服的法夫尼爾騎士長在自己的領地內造反,阿緹琉絲和夏蓋鏖戰數月,終於在冬季將其平定,夏蓋為自己的長官抱來輕薄細膩的毛毯,卻被對方擺手拒絕。
穿著深黑色制式大衣的雄蟲走進白茫茫的荒野,挺拔的鼻尖被凍得微紅,兩片鮮紅的嘴唇只要開啟就會呼出一片水汽,黑髮黑眼的雄蟲軍官面如白玉,唇瓣嫣紅。
他讓夏蓋為自己拍攝了一張捧雪的照片,然後發送給位於另一顆星球的列昂少將,貼心地附上文字:「以防你今年沒有見過大雪。」
身姿挺拔的阿緹琉絲站在茫茫雪地中,額前碎發微微垂落,因深黑軍服而帶來的整肅氣質被沖淡,意氣風發、生動英俊,漆黑皮手套下露出一節瑩白腕部,和掌中捧起的雪色殊無二致。
這張照片,被多年後的列昂在入睡前無數遍地摩挲與凝望,期待其中的雄蟲能夠入夢再見。
「這條項鍊,好像是尼德霍格的龍鱗?」上級的眼神很準,儘管列昂已經藏得十分隱蔽,還是被其一眼認出,「那個小伯爵送的麼?」
列昂點頭,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緊貼胸膛的冰冷鱗片,在想到那個雄蟲時,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確實來自阿緹琉絲。」
第一軍團的阿緹琉絲正在追求列昂·阿列克的事情在軍部雖然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卻也有不少蟲族知道,而第九軍團的軍長謝默司就是其中一位。
「你那個小竹馬知道的話,你打算怎麼辦?」謝默司一臉調侃,看好戲般說道,「帝國可只允許雄蟲有雌侍,沒允許雌蟲有雄侍,你想讓他們倆誰做地下情人?」
是有遺憾的。謝默司嘴上調侃著列昂,心裡卻感到一點微不可查的遺憾。為什麼會選中列昂呢,他只想了一瞬,便無聊地一笑,不再去想這無意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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