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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千年前的神蛻降落事件。

那時的蟲族還生活在母星賽楞斯上,極低的雄蟲降生率讓整個蟲族進入種族存亡之際,教宗卻在舊廟之谷里發現了被稱為「神墓」的巨大墳墓。

裡面有十二個天坑,第一個天坑裡赫然埋葬著一隻巨型原始蟲,祂已經失去生命體徵,卻流淌著無窮無盡的生機。

教宗認為這是神明留在母星的神蛻,而針對這具代號西弗的神蛻的研究成果,讓雄蟲的降生率成功提升了百分之一千,雖然比起雌蟲的數量依舊稀少,卻足以解決種族滅絕的燃眉之急。

一開始,蟲族只以為這是朱庇特偶然的恩賜,直到第二具、第三具帶有精神力秘密的神蛻出現,教宗從此開始狂熱地研究雄蟲精神力,企圖將從神蛻中得到的辛秘投入實踐,這種實踐被稱為冥想,進行冥想的雄蟲則被稱為先知。

帝國從神蛻中得到的好處,讓其得以向外擴張,不用再與母星惡劣的生存環境抗爭。

母星象徵著危險與災難,這是刻在每一個蟲族基因深處的記憶,從這個種族的文明誕生並得以被記錄下來起,對自然的開拓與鬥爭便寫滿了蟲族歷史。

母星的存在並沒有為蟲族提供避風港,比起溫暖的襁褓,祂更像是冰冷無邊的深海,是無法直視的禁忌,每一塊宜居地的開拓都伴隨著無數蟲族的犧牲與血汗,嚴冬紀貫穿了蟲族歷史的絕大部分時期。

正因如此,蟲族擁有著冷酷肅然的種族心理,無數蟲族目視著終年不化的冰川雪域成長,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中形成了強者為尊、絕對服從的群體意識。

雄蟲在寂滅之災後退居後線,不用日夜浸淫在血與火中,他們的性格逐漸變得柔軟鮮活,也是從此時起,這個花了數百年對外征戰的種族終於學會了內視自我。

蟲族的文學作品充斥著千萬次的自我磨合與毀滅新生,與母星無法割斷的聯繫和背離母星求生的矛盾在他們的精神中無時無刻不體現著。

他們是孤獨的,多種屬的矛盾、性別的矛盾、階級的矛盾,使得蟲族幾乎不存在所謂的團體,但他們卻又如此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共同揮劍向宇宙中的其他種族,如同自然界中最冷酷也最團結的昆蟲群——劊子手和詩人,是蟲族最出名的兩個職業,因為親手締造了無數的死亡,所以能創造出超越生死的愫語。

但是葉菲烈尼痛恨詩人。

他不負責任的雄父只因寫過一首短詩便自命為詩人,這也導致了葉菲烈尼對詩人這個職業的偏見與痛恨。

阿緹琉絲靜靜看著蜷縮在石床上的葉菲烈尼,被他竭力掩飾的無力感在此刻流露,他低聲說:「再給我點時間,我說過會帶你離開這裡,就一定會實現。」

葉菲烈尼沉默了片刻,喃喃道:「阿摩,這是我自己選的路,不是你的義務,我或許有過後悔,但再來一次,我仍舊會選擇在十年前走入新廟。」

十幾年前的葉菲烈尼,願意為了逃離烏拉諾斯付出任何代價。

「我有預感,這樣的逃避,很快就無法再繼續了。」葉菲烈尼靠著冰冷的石牆,「斯堤吉安馬上就要回到首都星,他們選好的土壤即將就位,缺失的只有——」

「只有你這個種子。」阿緹琉絲接上他的話。

「對,」他露出一個有些神經質的笑容,銀白的髮絲垂落在面頰上,整個人顯得陰鬱森然,「十年前是我的叔叔,十年後是我親愛的弟弟,烏拉諾斯就是如此熱衷於純淨的血脈。」

「有時候我會想,就如他們所願,給他們一個只有烏拉諾斯血脈的孩子,他們是不是就會放過我了?」

「但是我做不到,我是一個正常人,我做不到和自己的親弟弟媾和,也做不到讓一個罪孽的幼崽來到這個世界。如果我會有自己的孩子,他應該出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里,絕不能像我一樣,只是扭曲欲望的產物,這對他太殘忍了。他的雄父和雌父絕不是血親,而是出於相愛才相識結合,絕不是為了家族狂熱的主義。」

「如他們所願的話,我就不再是葉菲烈尼了。這個世界可以不是這個世界,但葉菲烈尼必須是葉菲烈尼。」

自言自語的葉菲烈尼越說越篤定,那雙血紅的眸子越來越亮,他整個人也越來越亢奮。

「就是這樣,葉菲烈尼,你千萬不能妥協,妥協了一次就有無數次,你願意像你雄父那樣成為一個不知倫理、不知廉/恥的種/馬嗎?」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阿緹琉絲的存在,對著虛空喃喃自語。

直到阿緹琉絲握住他的手,他才像猛地從夢魘中醒來般,轉頭去看前者。

「啊,不好意思,我又把你當成幻覺了。」白髮紅眸的雄蟲歉意道,「這裡的活人實在是太少了。」

縱使葉菲烈尼不說,阿緹琉絲也知道的。

在成為樞機主教之前,葉菲烈尼每天都是在這樣黑暗狹小的禱告室里度過的,他被關了太久,如果不學會和自己對話,恐怕早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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