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昂震驚的眼神中,尤利西西心裡痛得發抖卻仍舊保持著笑容, 從來都被自己的兄長認為是柔弱而需要保護的小雄蟲,露出讓列昂陌生的平靜鎮定:「雌父死的時候,我們正在前往醫院的路上,這一點,哥肯定記得比我清楚。雌父和你說我生病了需要去醫院,而他沒有說出的實情是——
「我是個殘廢,他在星網上排了很久的隊,才在那天為我搶到基因誘導劑。」
尤利西西的翅翼是只有正常雄蟲三分之一大小的殘翅,是基因突變導致的先天畸形,擁有殘翅的雄蟲不僅身體孱弱,精神力的等級往往也很低。
「當時我五歲,是治療殘翅的最佳時機,可是雌父死了以後,我錯過了這個時機,此後終身都得帶著這對醜陋的翅翼活著。哥哥,你盡可以追逐自己的幸福,但是我一個人可能堅持不下去了。」
像一尊雕像站在原地,列昂冰藍色的瞳孔里倒映著那雙殘缺不全的翅翼,連緩慢的眨眼都無法做到,猝然重大的打擊之下,他已經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震悚地看著尤利西西,木訥呆愣在原地,無法說出一句話。
這一刻的驚悚恐懼,比他十幾歲那年筋疲力盡地倒在戰場上,赤手空拳面對無數強大敵人時還要強烈百倍。
因為那時最壞的結果不過一死,現在他卻只能活著。
尤瑞病態的依戀在這一刻被他徹底明晰,他的第一反應卻是恐懼與釋然,如同頭頂懸掛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劈斬而下。
愛果然不能是幸福的。
列昂甚至想不起來問尤利西西,為什麼不在來到首都星後立刻告訴自己這件事,為什麼從來不讓自己帶著他去醫院尋找治療的可能性,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才說出來。
偏偏要在他的阿摩最需要他的時候說出來。
關於這些問題,他一個都想不起來。
列昂徹底忘記了那個俊美溫柔的少將,他所能想起來的,只有對不起。
他怎麼可以忘記已死之人讓他照顧好尤瑞的囑託。
除了雌父,幼弟的一生也被他徹底毀了。
幾年後,當他跪在阿緹琉絲的墓前,被謝默司打到瀕死時,昏昏沉沉間突然醍醐灌頂——自己大概就是此刻徹底放棄阿緹琉絲的。
在對方徹底愛上他的這天,他徹底放棄了阿緹琉絲。
從這天開始,列昂頻繁地申請參與軍事行動,企圖用這種方法避免和阿緹琉絲碰面,他再次奔走在帝國的邊境,始終把尤利西西帶在身邊。
列昂做到了自己的承諾,沒有留尤瑞一個人在首都星等候,而他清楚地知道,他只是用自己的孤獨去慰藉對方的孤獨罷了。
軍務閒暇時,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對方說話,靈魂仿佛脫離了軀殼。
第無數次打開和阿緹琉絲的對話框時,他刪刪減減組織了半天的措辭,又重新編輯,接著仍是刪除。
他看著阿緹琉絲在受到冷遇後發來的最後一條訊息:神教最近很不安穩,務必一切小心。
視線轉移到尤瑞身上,在看到對方不明所以卻仍舊對自己露出笑意後,他終於徹底下定決心,發送最後一條訊息,然後再也未曾打開過這個對話框。
列昂發送的是:不要再聯繫了。
不論那頭的阿緹琉絲是什麼反應,這邊的列昂已經再次登上了前往戰場的星艦。
他覺得自己可以很快忘記一切,只有尤瑞是他無法捨棄也不能捨棄的。
可是事態並未止步於此,個體之間的情感糾葛最終被時代命運的洪流所裹挾,不願被洪流裹挾著前進的阿緹琉絲最終還是投身其中。
一觸即發的命運之鼓上,所有人都被迫起舞。
這艘星艦成為列昂的死亡列車。
在這場戰役中,他平穩了多年的精神海突然毫無徵兆地徹底崩潰,甚至未曾經歷第一階段的意識解構,就直接滑向第二階段的深淵。
是徹徹底底的失控與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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