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昂手中的小刀在他的走神中, 划過自己的手指。
他再次走神了。
尤利西西小聲驚呼著為他遞來紙巾,他卻恍若未覺。
他在想:尤瑞沒死,我是不是不應該繼續恨他。
我是不是, 應該去看他一眼。
他好像,真的很痛苦。
但緊接著,這個無法抑制地冒出來的念頭被他強行打散。
如果沒有三年前的榮譽婚姻,尤瑞甚至不會遭受這一切。
沒錯,就是這樣。
不要再去深思了。
察覺到自己動搖的內心,列昂的手顫抖了一下,他無比鄭重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再去深思了。
不要因為阿緹琉絲躺在病床上,不要因為看了阿緹琉絲痛苦的樣子,就忘記尤瑞曾經遭受過的痛苦。
不要因為尤瑞沒死,就放鬆你的恨意。
你忘記尤瑞的翅翼,在從高樓墜落的過程里變得怎樣支離破碎嗎。
列昂強迫自己去回想三年前的滿目血色,強迫自己再次回到三年前滿腔恨意的狀態,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腦海里浮現的都是當初他撕裂阿緹琉絲翅翼時的場景。
好多血。
手裡的水果掉落在地,晶瑩的果肉沾滿塵埃,在地上滾了幾圈,消失在某個角落裡。
哐當一聲,小刀也落在地面。
別想了。
列昂勉強勾起唇角,對尤利西西說:「我去趟洗手間。」
他近乎是落荒而逃地走進洗手間,甚至沒有來得及撿起掉落在地的小刀。
他站在水池邊,行屍走肉般打開水龍頭,看著那道在水流沖刷之下,邊緣逐漸變得捲曲翹皮的猙獰傷口,仿若失去痛覺,只是平靜地盯著這雙修長結實的手。
就是這雙手,曾經撕裂了阿緹琉絲的翅翼嗎。
他當時是怎麼想的呢,列昂嘗試著回憶自己當時的心情,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當時的暴怒,也許隨著尤瑞的「死而復生」,當初的滿腔憤懣怒火也隨之被遺忘。
其實是失望與傷心。
在看到榮譽婚姻四個字時,他的第一反應是無法抑制的失落與難過。
為什麼是榮譽婚姻呢。
而這短暫的懦弱情緒被列昂瞬間隔離,他幾乎是立刻便想起終端里那條血色的視頻和尤利西西落淚說著的「新婚快樂」,於是抱著怒火和悔恨地問阿緹琉絲:你知不知道尤瑞是怎麼死的。
如果不是你強行向瑪爾斯大帝申請榮譽婚姻,尤瑞不會在巨大的打擊之下跳樓自殺。
明明那時候我剛剛答應要永遠陪著尤瑞,明明那個時候尤瑞還很開心。
明明在那場婚禮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對,就是這樣。
所以不要再怪自己了,尤瑞的死和雌父不一樣,你是真的沒有辦法。
列昂拼命地自我催眠,拼命地像以往幾十年中那樣開解自己。
所以當阿緹琉絲笑著說出尤利西西的死狀時,他腦中名為理智的弦就此崩斷,有一個無比隱秘的聲音說,眼前這個雄蟲才是尤瑞死去的真正原因,他才是需要悔恨的人,可憑什麼他能露出如此輕鬆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嗎……尤瑞的死,真的不怪他。
當他撕扯著阿緹琉絲的翅翼時,他是快意的嗎。
他是大仇得報的快意嗎。
他是罪魁禍首終於罪有應得的快意嗎。
好像不是,他好像是……
他好像是痛……
別想了,不要再想了!
列昂猛地關住水龍頭,一拳砸在明亮的鏡面上,破碎的玻璃渣扎進他的血肉,來自肉/體的劇烈疼痛讓他瞬間清醒。
現在最重要的是尤瑞,其他人和事,都不要再去想了。
列昂走出洗手間,卻在尤利西西的病房裡看到伊桑。
伊桑原本站在床邊,在他進來後退至房門口,無比嫌惡地說:「你怎麼沒死在戰場上,你憑什麼活得……」
話已至此,這個雄蟲醫生卻突然噤聲,無法自抑地在瞬間紅了眼圈。
過了短暫而漫長的幾秒,當伊桑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已經如同往常那般冷淡:「阿摩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人,死前他說要給你們基因藥劑,但是我和他不一樣。我是一個特別特別惡毒的人,所以,不要妄想我會給你們基因藥劑,不要妄想再讓阿摩救你們一次。」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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