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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你永遠地沉睡在塔希琴, 我卻直到十五年後才得以留在那裡陪你。」

溫柔寧靜的餘暉帶著最後一點光亮逐漸遠離,靜謐的夜晚即將降臨這片大地,遠處無數人聲都慢慢歸於沉寂, 日落西山正是回家的時候。

「很抱歉, 遲到了十五年才過去找你。但是我知道, 阿摩應該也希望我完成一切後再去見你。」

高大英俊的雌蟲語氣平靜地敘說著失去摯愛的十五年,他溫柔地看著阿緹琉絲,仿佛前世十五年的痛苦在此刻的重逢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可是,可是即便他未曾將痛苦吐露出來,阿緹琉絲也是知道的。

整整十五年的戰爭重壓, 絕不會如謝默司所表現出的那樣輕鬆。

否則他不會正值壯年,便死於精神海崩潰。

隨著他缺席的十五年被謝默司一一娓娓道來, 一切的一切終於被阿緹琉絲所知悉。

佐伊死於和神教無數大大小小戰役中,極為平常的一場,如無數無名的將士那樣,帝國軍最終沒能帶回他完整的屍體,而隨著這最後一個雄蟲的死亡, 芬尼爾家族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

諸神黃昏的第三年,烏拉諾斯與神教同室操戈,葉菲烈尼親手割下教皇英諾森的頭顱,成為新一任教皇。與帝國廝殺兩年後, 他在最後一戰的前夕自戕身亡,將勝利拱手讓出。

諸神黃昏在這一年結束,自此便是黃金紀。

勝利的曙光已經照拂, 蘭因大公卻倒在這一年,像是突然鬆懈之後硬撐的那口氣終於散了,幾十年前在神墓受過的舊傷復發於過度憂思。

羅薩蒂亞元帥帶著他定居塔希琴, 他認為自己在那裡可以得到最好的療養,至於他最終有沒有好起來,沒有人知道。

自此蘭因徹底消失在帝國的傳聞中,厄喀德那家族卻在瑪爾斯大帝的扶持下長盛不衰。

帝國進入黃金紀的第五年,瑪爾斯大帝疲憊退位,他終於明白世界應該屬於新的一代,而在謝默司成為大帝的那天,他若有所思地對後者說:當年將他拒於真相之外,也許真的是我們錯了。

黃金紀的第十年,神教遺留的所有勢力終於被掃除殆盡,以後歷任教皇都需經過大帝首肯,曾經至高無上的神權徹底成為歷史,他們的權力僅限小小的教堂之中。

至此,曾令阿緹琉絲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的理想,終於實現。

他沒能看到自己親手締造的盛世,謝默司卻無數次對著冰冷的墓碑一遍一遍地為他描述這一切。

在一次次的描述中,謝默司有時衣冠楚楚,有時遍體鱗傷,有時平靜溫柔,有時彷徨崩潰。

長達十五年未曾停歇的戰爭,真的太苦了。

可無論多難多累,無論多痛苦多彷徨,他都未曾在阿緹琉絲的墓碑前流露過一絲脆弱。

安眠在此的小王子不該被自己的痛苦所打擾。

而這一次,謝默司終於不用再對著那灰撲撲的墳墓。

得知命運後世的軌跡後,阿緹琉絲在無盡的震撼與哀傷之中再次由衷感嘆——

能夠重來一次真的是太好了。

所有人都還活著,一切都還有轉機。

他仰頭去看謝默司,這個雌蟲是如此溫柔地對他笑著,在十五年的孤獨彷徨後,這個雌蟲仍舊擁有著一顆溫柔、強大、穩定的心臟。

也許前世多年的錯過,是對這綿長愛意的考驗,名為謝默司的勇士必須走過這世間最痛苦最深沉的絕望,才能來到阿緹琉絲面前,才能在今生和他相伴。

這次擁抱的主動方是阿緹琉絲。

隨後便是來自對方的熱烈回應,仿佛要將阿緹琉絲揉進自己的骨血一般,卻依舊控制著力道不願讓他因束縛而感到難受。

在黑夜即將來臨之前,跨越兩世的謝默司,終於再次找回了自己的珍寶。

失去你的那十五年,我曾質疑神明的存在,可現在我確信朱庇特始終凝視著我們,悲憫而永恆。

在這殘酷又溫情的世界,他會永遠是阿緹琉絲的盾牌,不離不棄、始終如一。

黑夜由此變得不再可怖,在它來了又走之後,一年一度的勝利日終於到來。

這天的伊斯墨涅到處是獵獵紅旗,搭載舊時弓弩的戰車載著身穿盔甲的蟲族們滿街遊行,無數孩童被自己的雌父托舉著追逐戰車,激動興奮的嬉鬧聲充斥著行人耳膜。

震耳欲聾的鼓聲中,漫天禮花幾乎覆蓋整片天空,群青、蔚藍、赤金、猩紅,這些繽紛深沉的色彩讓整個伊斯墨涅瞬間回到千年前塞繆爾大帝凱旋之日。

在這一天,單身蟲族們都要戴上象徵著自己種屬的面具,因此阿緹琉絲臉上的面具是一隻高貴深邃的黑金鳳蝶,那張驚心動魄的美艷面容被遮掩得只剩一雙沉靜黑眸。

謝默司的面具則是一隻猙獰可怖的君王蛛,他深灰色的眼眸在這面具之下顯出難得的銳利鋒芒。

在洶湧的人群中,他始終緊緊牽著阿緹琉絲的手,不曾讓任何涌流衝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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