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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很明顯沒有多少力氣,聲音都在發虛。

謝昭野緊了緊拳,控制住自己往前闖的欲望,答,「知道。」

「你混帳!知道還敢來!」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來!」

江燼梧想訓他,卻在聽到謝昭野的下一句話,將所有話語都堵在了唇間。

謝昭野說:「殿下,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

他又換了個稱謂說了一遍:「太子哥哥,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

江燼梧怔怔看著他,他委屈極了。

恍惚讓他憶起那年初春,他被人算計落水,斷斷續續病了好一陣,那個孩子隨褚大人入宮,撲進他懷裡時還抖得厲害,害怕又委屈,非要他保證,說他不會有事。

江燼梧的腦子本就昏沉,如今更是雜亂,他腦中閃過許多東西,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他素愛潔,生了張艷絕的臉,也從不吝於打理自己,不知多少貴女傾心他的。記憶中,他甚少見他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這樣聰明的人,這次竟然沒有預估過來這裡的風險嗎?

他知道這裡每日要死多少人嗎?知道一個多月過去還沒研究出治療鼠疫的法子代表什麼嗎?

明明,明明他已經將東宮的人脈包括朱雀衛都交予他了,他若是真的聰明,就該做兩手準備。

江燼梧也不想那樣想。可從被確診開始,他開始斷斷續續發熱,一開始只是低熱,頭疼,昏昏沉沉的,後來變成了退不下去的高燒,嘔吐、咳血,他清楚地知道,再過不久,他身上的瘀斑就會開始潰爛,手、腳、身體、臉……

最近身體裡那隻東西又越來越活躍,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其實他還有許多事沒做完,感染鼠疫在他的計劃之外,他原先想著,就算要死,也是在那毒蠱徹底壓不住了的時候死。

謝昭野,這種時候,你為什麼要來?

「謝昭野,你是不是……」他啞著嗓子,話卻只說了一半。

他眸光瞥了瞥攔著謝昭野的守衛和遠遠得了消息趕來的金州官員們,伴隨著又開始發作的一陣陣疼,心口仿佛被火燒著,提醒著他什麼話是可以說的,什麼話是不該說的。

他攥緊拳頭,刺破手心,來刺激自己清醒一些,望向謝昭野時,眉心平和下來。

「謝昭野,乖一點,就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謝昭野有點想笑:這人是在把我當孩子哄嗎?

「謝昭野,我現在很疼,別讓我生氣,好不好?」

謝昭野眸子顫動。

「好。」他應。

第44章

「你……」

塗鄢上上下下打量他, 確定這是真人,她算了算上京到金州的路程,這人怕不是連歇腳都沒有?

「喏, 喝了。」

謝昭野眸子冷冷淡淡看她一眼, 「這什麼?」

「改良版的清瘟敗毒飲……反正你也不懂, 喝不喝?」

謝昭野接過一飲而盡。

塗鄢嘀咕,早知道喝這麼痛快,就在裡面下點藥了。

謝昭野這個時候懶得跟她計較, 知道一定是塗鄢在料理江燼梧的身體,直接問她, 「殿下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高熱唄,連著幾天了也沒退下去, 和其他感染的人一樣。」

「糊弄人,也要找准對象。」謝昭野掀了掀眼皮,眼尾也自然而然地向上揚了揚,此刻可沒有跟江燼梧說話時的溫和。像把利劍,逮著誰都要刺上一頓。

塗鄢:……

算了。

她也不遮掩了,沖他翻了個白眼,但沒再遮掩:「比你能預想到的會更糟。一開始只是初期的嘔吐, 昨天已經開始咳血了, 我趁他睡著偷摸看了眼,手臂已經有生瘡的趨勢了,生瘡後不到三日就會開始潰爛。」

謝昭野握緊拳頭, 「這麼久了, 你們絲毫辦法都沒有?」

「……也不是,這兩日已經有新的進展了,我和太醫署的那些太醫們試了幾個方子出來, 但是沒看到效果,所以還不敢直接用。」說到這兒,塗鄢看了看他,抿下唇,好似在猶豫什麼,這時,默書進來打斷了他倆交談。

「謝大人!」

默書一進來,塗鄢就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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