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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明顯非常信任班越,這才穩住了心神。

江燼梧也在打量這祖孫二人, 隨即目光又落在老嫗懷中的藍布包裹上。

那包裹的布料邊緣已磨出毛邊,卻用了三道布條仔細綑紮, 且又是特意被帶上大殿的,想也知道裡面大抵藏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少年察覺到他的視線,心知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了,然後突然鬆開攙扶老嫗的手,撲通跪地。

「求殿下為家父昭雪!」少年額頭重重磕在地磚上。

「家父周武,兩年前被調任到西南大營當軍需官,在發現朝廷發下的新制甲冑竟有用竹片充作鐵甲來充數的, 不光如此, 朝廷定期送來的糧草和軍餉都有出入,家父驚駭之下,開始翻閱陳年記錄, 這才發現這種情況情況已是司空見慣!」

「許多將士駐守在外, 卻數年都換不得一身新甲,甚至有人因甲冑不全而受傷,糧草不足時只能以野菜充飢, 軍餉更是被剋扣得七七八八!」

「家父實在看不下去,只能暗中記錄下這些虧空,想找合適的時機這些事情上報朝廷,可是,家父因為意外發現了一件更大的事情,導致他臨時改變主意,決定托信得過的人把證據送到上京!」

「誰知,家父錯信了奸人!不但就被人以『勾結敵軍、私藏軍資』的罪名誣陷,含冤而死!我們一家七口人,也在家父死後遭到追殺!若非班將軍即使相救,我與祖母,恐怕也早已成為刀下亡魂!」

少年眼含熱淚一臉悲愴,提到家人慘死時,眼中滿是恨意。他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江燼梧,眼中滿是懇求:「殿下,家父一生正直,忠君愛國,求殿下明察,還家父一個清白!」

「小人聽說過,太子殿下愛民如子,處事公正,力主重建巡察司,家父生前知道此事後,本意便是想等巡察司的御史大人到了西南後趁機匯報,誰知,家父最終還是沒能等到!」

江燼梧緊了緊拳頭,聽完少年的話後,如玉的臉龐上已然覆上了一層寒冰,任誰都看得出來,太子已經生怒了。

他站起身,定定看著少年,「你方才所說的,你父親意外發現的更大的事情,是什麼?」

少年喉頭髮緊,手指深深摳進磚縫,一字一句:「家父除了記錄軍中物資的虧空外,還另有記錄,查的是軍中器械流向……」

「家父發現,營中有一部分軍械,竟然被秘密運往了邊境之外,流向了不明之處!」

整個大殿一瞬間噤若寒蟬。

軍械外流,這意味著什麼?

要麼是有人在拿著朝廷的錢和兵器在私養軍隊,要麼……是賣給了什麼人。若是這些兵器流向了境外,那就是暗中勾結外敵!換個通俗的說法,那叫叛國!

發現了這麼大的事,周武又只是個小小的軍需官,怪不得會被滅口!

江燼梧的臉色在聽少年說話時便愈發陰沉,目光如利刃般掃過下頭的文武百官。

這裡面、這裡面,又該藏著多少蛀蟲?

「令尊,可有留下什麼證據?」江燼梧喉頭髮干,話音泛著凌冽的寒意。

「有!」少年高聲,然後扭頭看向自己祖母。

老嫗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雙手托起那個藍布包裹,聲音哆嗦著說道:「殿下,東西在這裡!」

「這包裹里是我兒被抓走時慌亂中偷偷交給我藏起來的東西,他說若是他回不來,就讓我把它交給京里的大官!」

她想到自己慘死的兒子,老淚縱橫,身子都有些不穩,她本就上了年紀,又一路奔波,現在情緒波動這麼大,已經是在強撐了,但仍悽厲地磕頭大喊:「求太子,您一定要為我兒伸冤啊!」

江燼梧的臉色愈發凝重,他緩緩起身。默書候在一旁,見他竟是要親自去拿的樣子眉心一跳,飛快上前一步,「殿下,奴才去取來吧。」

江燼梧卻抬手制住他,然後搖搖頭。

他抬步走到老嫗面前,先彎腰把祖孫二人都扶了起來,走近了他才注意到,臉上還流著淚痕的「少年」耳垂上的耳洞。

江燼梧心中五味雜陳,「起來吧。」隨後吩咐下去:「叫人搬把椅子來,老人家上了年歲。」

周衿見狀,眼中閃過淚光,心想,也許,也許她爹爹可以瞑目了。

安排了這些後,江燼梧才拿起那個藍布包裹。

解開布條,裡面露出兩本破舊的帳本和幾封已經泛黃的書信。江燼梧翻開帳本,只見密密麻麻的數字和記錄,清楚地寫著每一筆軍需物資的流向,以及被剋扣和替換的情況。

還有好幾封字跡潦草卻透著急切的書信,內容大多是周武向上級請示解決軍需問題的報告,不知道為什麼,卻沒送出去。也許是周武最終發現自己的上級,甚至上級的上級都在靠著這些虧空中飽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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