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沒說話,默默讓開位置,但仍立在一旁。
「他一早就知道?」
「不然呢?」塗鄢沒好氣兒,她靜了靜,「我是大夫,總要把一切可能性毫無保留地告訴我的病人。」
她低下嗓音,對這種結果也很不甘,「燼哥哥不止一次說過,如果最後是這種結果,他寧願死,也不會讓自己失去神智。」
謝昭野聞言卻笑了一下。
是他認識的那個江燼梧。
對待別人,他總是那樣,溫和又包容,偏偏對自己不是。
他這樣高傲的人,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那樣。
但笑著笑著,他又恍惚了。
寧願死,也不會讓自己失去神智嗎……
謝昭野仿佛突然想到了。
比如前世,若他真是自盡,究竟是因為謀反失敗還是因為……已經退無可退?
他才發現,一直以來,他糾結的點都在於,他並不相信江燼梧會自盡,而是懷疑他被人做了局,所謂自盡也是讓人謀害後放出的煙霧彈。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自盡嗎?
以江燼梧的性子,當他真的沒了退路,他也一定會為身邊的所有人打點好後路。
前世,默書、白蘊淳、朱雀衛……他們去哪了?
那一年他匆忙趕回上京,白蘊淳已經失蹤了。
若是他的時間多一點,他應該會立刻去查白蘊淳的下落,但他那時滿心滿眼被江燼梧的死刺激瘋了,忽略了許多。
難道,會是因為最後塗鄢沒能找到解蠱的法子?
謝昭野握緊拳頭。
塗鄢皺著眉看他,「你想什麼呢?」
謝昭野恍然回神,搖搖頭,「我今日一整日會在這裡陪他,若是他中途醒來,我該注意什麼?」
塗鄢沉思了一會兒,心想,今日這隻蠱倒沒有在金州時那麼活躍了,也許藥性可以維持到明天。
她跟謝昭野說,「你就正常點就行了,別讓他看出不對來,他的記憶停留在什麼時間,你陪他演就行了,哄他再喝一碗藥,讓他睡著就行,千萬不能讓他看出不對來!」
塗鄢強調了兩遍「絕對」不能讓他察覺到不對,末了又半譏半諷對他翻個白眼,「反正演戲這種事,你不是很擅長嗎?而且燼哥哥喝了藥,他就算中途醒來,腦子也會很模糊,簡而言之就是反應很慢,警惕力也很低,很好哄的。」
看塗鄢的樣子,她和默書都已經摸清了江燼梧中途醒來的狀況了。
謝昭野抿了抿唇,「知道了。」
以防萬一,塗鄢又跑去熬了一貼藥備著。
默書也退了出去,他是東宮總管,東宮的一應事情都要他來管,未免讓人生疑,加上謝昭野守在裡面,殿外又有朱雀衛藏在暗處,他還是能放心些的。
午膳是默書去御膳房提回來的幾疊素菜,以往都是做個樣子,免得讓人看出不對來,今天正好不用浪費了。
江燼梧一整天都睡得很沉。
謝昭野看一會兒他桌案上積壓的案卷和摺子又跑去瞧他一會兒,就這樣一直到了傍晚。
默書和塗鄢中途來看了幾回,都鬆了一口氣。
……
「你怎麼在這?」
謝昭野拿著沾了硃筆在幫他批一些不大重要的請安摺子,他偽起江燼梧的字跡來也是惟妙惟肖。才批完一封又臭又長,看得他捏鼻子,覺得這諂媚程度比他都要更甚的摺子時,耳邊響起江燼梧的聲音。
一抬頭,江燼梧穿著雪白的裡衣,站在五步外,蹙著眉疑惑地看著他,似乎是在不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寢殿裡。
江燼梧走進幾步,探頭看了眼他剛批的摺子,又看看他,更疑惑了:「你……在批摺子?」
謝昭野:……
塗鄢早上是怎麼說的來著?
他飛快:「沒有批,只是翻了翻。」
「是嗎?」江燼梧一臉懷疑,不過他糾結的並不是他為什麼會坐在自己的桌案前拿著摺子看,而是:「你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在東宮待了多久?西寧侯讓你來的?找孤有事?」
第65章
江燼梧一口氣問了許多, 謝昭野捕捉到他問的那句「西寧侯」。在他現在的記憶里,盧炳春還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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