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攥緊被子,被扯煩了又扭過來:「你這個小犟種!我告訴你就是了!若說這世上有誰無所不能,那只有落鶩山的玄化仙尊,這點小事他肯定能解決。正好——」阿葵忽地折身坐起來,雙眼冒精光,聲音卻壓低了,像在密謀壞事一般,「……我也有求於仙尊,等明日逃出去,你跟我一起上路,如何?」
琥珀忙不迭點頭應允。
聽了全程的謝緣發出無聲嘆息。早知琥珀如此單純好騙,別人三言兩語就拐帶跑了,他就先下手為強哄琥珀回飛壺再說。
只是,這玄化仙尊又是何許人物,早前在海邊村民口中聽到一遭他未留心,如今又被提及。謝緣猜測祂八成是當今中州的主神,不然緣何家喻戶曉。
江上梆子打過五更,天邊泛起蟹殼青,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日上三竿,柳岸里有四個人如同被驕陽點了屁股似的團團轉。
地道門口,兩個守衛先後睜開眼,爬起來面面相覷半晌才猝然驚醒,哆嗦著手指對方,「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眼見著是要一口氣憋死,五餅詐屍般從中間立起來,面上滿是驚恐:「昨夜有賊人闖進來了!」
兩守衛這次同心協力了,一人捂住五餅的嘴,一人制住五餅的手反剪到身後:「你小子不准聲張!!!」
五餅:「嗚嗚嗚嗚嗚……!」
「敢說出去——」守衛橫手在脖子上一抹,「你就走著瞧吧!」
兩個守衛自知失職,但還不想那麼快就死,互相一對眼,達成統一想法:能拖一時是一時。
「快走快走!去叫換崗的來。今日是兩年一度的拍賣,厲老闆和胡老闆忙起來顧不上咱。」
「對對對,今兒個柳岸來來往往人多,就算那賊人闖出亂子頂上要徹查,咱也大可以渾水摸魚把過錯推到江心那個入口的紕漏。」
柳岸最下層,八條頂著煤黑的眼圈踏入地牢門。
昨夜他慘嚎著逃跑後越想越覺得不妥,那雛鳥還丟在籠子外面,萬一半夜溜走了怎麼辦?就算沒溜成,第二天進去運送獸往江心拍賣場的夥計們一開門,看見一隻小沒栓繩亂跑,多嘴告發到胡琴那裡去怎麼辦?
總之哪哪都不妥。
一整夜,八條滿被窩兒里塞滿了「不妥」,最終在破曉時被瘋狂增加的「不妥」攆下床,找到今早負責運貨的同僚,掏空了荷包好說歹說才拜託他們從別處尋來一個閒置的小籠子。
打開地牢,一群人進到最裡面,發現那雛鳥還老老實實待在原處,八條登時卸下一口氣。
玄化仙尊保佑,幸虧這小鳥是個逆來順受的乖性子,要是半夜跑了,他八條就算長八張臉都不夠胡琴撓的。
八條擦了把腦門兒的汗珠,看著琥珀被從地上拎起來塞進鐵籠子。或許是一夜的過度緊張讓他頭腦搭錯了筋,八條忽而認為是這只不吭不響的雛鳥救了他一命,越看越憐愛,忍不住摸出兜里半塊兒糖糕塞過去,想餵一餵他。
琥珀昨晚睡得少,但後半夜不知怎的睡得十分踏實,此時坐在籠子裡半夢半醒,還在留戀夢中暖融融的窩兒,鼻尖前出現一塊兒雪白的糕。他倏地睜圓眼睛。
琥珀聞著糖糕甜絲絲的香氣,兩瓣嘴唇蠢蠢欲動。
忽然,阿葵的數落聲在他腦海中響起:「……我們鳥族的規矩里,送羽毛等同人族的示愛,請一同回巢就是提親,替你尋食物更是要生蛋的意思,記住了嗎?」
琥珀馬上把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扭開臉。如此說起來,他好像還欠著徐汐兒一顆蛋呢,絕不能欠更多。
八條見他躲避,悻悻縮回手,把糖糕丟進自己嘴裡,這才清醒:他剛剛怎會可憐一隻即將被販賣的獸呢,真是昏了頭。
一直守在一旁的謝緣不知道琥珀心裡這些彎彎繞繞,屏氣凝神觀察著他的反應,見他堅定拒絕了來路不明的食物,頓感欣慰。
昨夜聽了一宿紅髮小姑娘拉著琥珀講她的「宏圖霸業」,聽到後來琥珀困得東倒西歪,他趺坐在琥珀身後虛虛攬著才沒讓小鳥像塊麵團兒一樣黏在冰冷地面上睡。
謝緣既已清楚兩小隻的逃跑計劃,就需早一步替他們探查好路徑,以免遇到意外。
琥珀抵住了糖糕誘惑的表現讓謝緣大為寬心,他留下一道識神隨時看護琥珀,本體則三步一回頭飄出了地牢。
阿葵的起床氣尤為劇烈,她早在聽到其他籠子裡的獸被抓出來的動靜時就氣得一把火燒了自個兒的地鋪,負責運送的嘍囉們忙不迭躲遠。直到其餘都安排停當,今日要拉去拍賣場的獸只剩下阿葵一隻時,這些嘍囉才心驚膽戰地湊到隕鐵籠前。
琥珀安靜乖巧地聽著阿葵用她那清亮的聲線翻花兒一樣將籠前的所有人臭罵一通——遣詞造句比最早帶他來的那群沙鷗更加變化多端,然後自主從隕鐵籠里出來踏進另一個專為她打造的小號隕鐵籠,期間還燒光了靠近她的兩個嘍囉的衣服,那兩個嘍囉尖叫著赤條條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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