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被他一摸,每根發梢都愉悅起來,眯起眼睛緩緩靠到謝緣的頸窩。
謝緣感受到貼在懷裡的琥珀渾身肌骨漸漸放鬆下來,才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細心地撥開琥珀披落肩背的鵝黃色髮絲,露出後頸。
「咔噠。」
也不見謝緣如何用力,拇指粗的頸環就從鎖扣處斷裂,被他輕描淡寫地丟開。
琥珀睜開眼看他。
謝緣垂眸問:「要和我走嗎?還是去找你的朋友?」
「朋友?」琥珀重複。
「就是阿葵。」謝緣解釋。
小鳥皺起眉頭苦苦思索,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都要。」片刻後,聰明的小鳥想出了最佳答案。
「好。」謝緣聲音裡帶著笑意。他將臂彎里的琥珀往上帶了帶摟緊,踏風向阿葵的方向飛去。
四處瀰漫的濃厚霧氣對謝緣不起作用,因為這場大霧就是他的手筆。
在樓頂時,那位葉師傅無時無刻不守在他旁邊,謝緣找不到時機破解頂層的禁制,想要暗中護送琥珀和阿葵逃走的路子行不通了,就只好布下迷瘴,親自下場,製造一個無傷大雅的亂子把可能產生的衝突和破壞降到最低,從而順利離開。
阿葵腳下剛站穩,便覺出腋下夾著的重量不對,低頭正好與滿臉褶子的馴獸師四目相對。
馴獸師也是柳岸當差多年的老人兒,清楚知道地牢里的這朵霸王花多難惹,艱難地擠壓著溝壑縱橫的臉皮,憋出一個笑:「姑、姑姑姑奶奶……」
阿葵本就極度厭惡人族,又被這醜人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當即心頭火起,一鬆手把馴獸師丟下樓,管他死活。
這可如何是好,阿葵心中有一瞬迷茫,我沒救到玉米穗穗。
從那個神出鬼沒的人手裡奪回來?
可那人既然得手,必然不會讓她尋覓到蹤跡,即便她十分走運真的找到了,又免不了與那人纏鬥一番,按方才兩人照面時她對敵手實力的判斷,能否戰勝他也是未知。何況再過不了多久,厲影和胡琴趕過來她就徹底完蛋了。
這一刻,阿葵的光陰與性命等同。
拖的時間越久,她活著逃出去的希望越微茫。
阿葵用力閉了閉眼然後睜開,鼓動翅膀朝著上方透進光亮的圓洞飛去,那是露天圍場上方波光粼粼的江水,衝過柳岸的隔水屏障,再奮力泅游,她就能真正沐浴到陽光。
苟且偷生十八載,一切所求皆在今朝。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同族,也會變成一份無用的憐憫嗎?」少年迷茫稚拙的聲音響在耳畔。
不,不是的。阿葵口中發乾,若我神通廣大千兵難擋,定會掀翻整個柳岸,焚盡所有的髒污腐朽,把同我一樣被殘害折磨的獸全都解放,天地之間自由翱翔。
可我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啊,阿葵想。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囚禁,阿葵目睹與她同年降生的獸一個一個被賣掉後再也沒有回來,更加年幼的獸進來,不過月余就被幽暗的地牢逼瘋或者變得痴傻,眼裡再也沒有光亮。
她不信這是她的命途。
十二歲那年,胡琴把性格暴虐的她浸在冰水裡泡了三個時辰,撈出來時她四肢僵硬失去反抗能力,才被套入鎖鏈推上拍賣場,滿座「鬼魂」都在渴求得到她,叫價一路拔高到了可怖的地步,最終以萬頃良田的價格成交。
萬頃良田,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寬廣的天地,不能就這麼死在他們手裡。
所以她扭脫腕骨,掙開鎖鏈殺了那個勝出的富商。而後遭到了出生以來最嚴酷的懲處。
之後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十二歲的自己還是太過弱小,即使頭破血流也逃不出柳岸的天羅地網。她假裝厲影用來折磨她的隕鐵枷鎖和引雷符能夠完全壓制她,於是就此蟄伏,直到如今。
霧氣開始變得稀薄,甚至能模糊看到晃動的水體和水中游魚了。
憐憫。
第一縷光線照在阿葵臉龐時她忽而揚起嘴角。
毫無徵兆地,艷如烈火般的翅羽忽而收攏,寶藍色衣袍在半空旌旗般一盪,阿葵掉頭俯衝。
她改換主意了。
拖著一條爛命苟活至今,不過是如同蟪蛄貪圖夏日般渴求柳岸之外的逍遙自在罷了,可拋出去的諾言不兌現,就會成為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鎖,若她丟下那個已經被拋棄過一次的雛鳥一走了之,又將如何逍遙?
她阿葵寧可為這一絲無用的憐憫而死,也不願午夜夢回對著那隻小鳥受傷失落的眼睛追悔莫及!
一念天堂。就在阿葵開始下落的剎那,四面破風聲襲來,一道凝練的靈力擦著她的鬢角飛掠而上,將她身後同時從八個方位襲來的暗箭打碎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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