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鄭徽就看見自己的老闆臉上,非常配合地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倒像是反過來在安慰他這個沒事人一樣。
可自己明明一切都好,而敬渝卻看上去要死不活,兩相對比之下,鄭徽都有點不忍心起來,但他還是把敬渝嘴角的弧度解釋為了一種苦澀的情緒。
最後,敬渝沒開口說什麼,他也只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又提起腳,準備離開。
大概是聽到一派寂靜之後,他再度動身的窸窣聲,敬渝突然睜開了雙眼,目光飄忽不定,虛虛地落在眼前,不知道究竟在望向何處。
然後鄭徽就聽到敬渝直愣愣地說了一句,
「你知道麼,純熙本來是我的未婚妻。」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像是在跟自己說,又像是在說服他自己一樣。
鄭徽聽得眼皮子直跳,心想這我當然知道啊,然後呢?
然後,敬渝沒繼續說下去了。
他坐在那兒,動作遲緩地坐正了身子。
臉上好像是一種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平靜,壓制著心底里原有的絕望。
但經過這一夜,烈酒澆心,獨坐苦想,他的心裡好像又有了一點別的什麼。
比如,他終於在跟自己的鬥爭里落了下風,然後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那就是,事到如今,他敬渝,確實枉為君子,只因為他心裡還是惦念著他曾經的未婚妻。
無論他告訴自己多少遍,她已經放棄了他,轉而選擇了他的堂弟,即使敬亭如今死了,這一點也並不會因而有什麼改變,他還是會想著舒純熙。
他想著他們過往的那些回憶,想念那個真誠可愛、率真嬌貴的舒大小姐。
想她熱烈得如同太陽光一樣的愛意,想她全身心的依賴,想她向他撒嬌撒潑,想她跟他一連說許多話。
他好想,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回到從前的那
時候。
但他想這些又有什麼錯呢?
舒純熙本來就是他的未婚妻,她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妻子。
他愣愣地在心裏面告訴自己。
鄭徽不知道他心裡都想了些什麼,只是撫著額,有點遲疑地開口,提了一句:
「二夫人,是不是已經懷孕了?」
敬渝原本合著的雙唇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張開的力氣,像是擱淺的海魚一樣,無力掙扎。
雙肩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樣,頹唐地塌落了下去。
對啊。
舒純熙懷孕了呢。
他還算什麼呢。
他早就是過去式了。
她明明不要他了,事到如今都只是他一廂情願而已,真是可笑。
敬渝笑出聲來,突兀的一聲響在書房裡,聽起來悽慘又悲涼,那一聲鑽進了骨子裡,攪得他渾身的骨頭都疼起來。
第17章
敬渝言出必行,待到下午兩點鐘,已然收拾好了自己,下了樓,與等在大門外的鄭徽碰面。
男人一席挺拔西裝,外面披著一件深色風衣,裡面的襯衫紐扣扣到最上面一顆,樣式簡單的銀質領針將雙領固定住,抵著上方一條深藍色的細領帶,沒入西裝里。
目光里流露出一點隱約的疲態,但更多的是如同海浪般將一切吞納進去的平靜,整個人散發著泰然自若的氣場,身影卻蕭索,如同山崖邊的一株孤松。
昭示著,早晨他跟自己說出口的那明顯帶著不甘心的一句話,已經是他這個人能做出的最大的出格,亦是最後的。
敬渝到了公司,處理了幾件堆積的事務,就已經到了五點。
鄭徽拿著平板,正要跟他匯報下個月暮帆商會的兩條新船隊要從哪個港口出發,身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拍得很響。
那扇深褐色的厚重雙開木門,因外面人的急切的動作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在暮帆商會,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事情,畢竟外面是有門鈴的。
得是什麼樣的急事,才能讓人慌成這樣?
敬渝和鄭徽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坐在書桌後的人沉著眉頭,朗聲說了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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