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之中,她反反覆覆地追逐我,撕裂我,吞噬我,我卻因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她咀嚼而臉紅,心動,沉醉。
憑什麼?
那麼多年過去了,她憑什麼還在影響我?
我必須把這個怪物從自己的人生中剔除。
我要去找她當面對質,我要她親口向我道歉,我要親手打破名為丘姰的陰影。
然而,丘姰根本沒有認出我。
她甚至把我當成了去應聘保鏢職位的路人甲,淡淡掃我一眼,打了個呵欠:「先試用三個月吧。」
這個滑稽的瘋女人。
我一個名校高材生,一個頂尖拳擊手,一個恨她入骨的受害者,怎麼可能莫名其妙跑去當她的保鏢?
一干就是兩年。
這兩年,我拋下自己原先的生活,日復一日地守在丘姰周圍,扮演著一個稱職的、抹去存在感的影子,只有在她發出指令的時候,我才能在她面前現身。其他保鏢尚且需要輪班、排休,只有我,日日夜夜都守著她。
我看著她發瘋,玩樂,揮霍,作天作地,被父母寵壞,又被父母趕出家門,發誓要跟父母斷絕關係,又堅定地向父母下跪認錯,細緻用心地為自己挑選婚紗,又在挑好之後親手燒掉那件婚紗。扭曲,矛盾,陰晴不定。
丘姰連我的名字都沒記住,一口一個路保鏢,開心的時候,她會隨手把喝了一半的飲料丟到我手裡,仿佛那是對我的獎賞,不開心的時候,她會立刻喊上我們這群保鏢,氣勢洶洶地去報復那些得罪她的人。
在她身邊待得越久,越讓我深刻意識到,丘姰確實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貨真價實的精神變態者。
折磨別人,對她而言就只是一個單純的愛好。
當年我之所以受到她的欺辱,並不是因為她有多麼討厭我、針對我,就只不過是,我恰好出現在了她面前而已。
無論是砍斷某人的希望,還是毀掉某人的未來,她都毫無負疚感,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懶得記住,無數個和我有著同等命運的倒霉受害者,消失在她愉悅的笑容里。
假如世間真的有救世主,為什麼至今還沒有懲罰丘姰這個惡魔呢?
她值得遭受古往今來的一切酷刑。
每一次跟隨在丘姰身後時,我都無比渴望勒斷她的脖子。
潔白纖細的脖頸在我眼前搖來晃去,引誘著我蠢蠢欲動的指尖。
既然世上沒有救世主,那我就自己來當這個救世主。
我要報復她。
一定要報復她。
丘姰對身邊的保鏢毫無防備之心,想對她下手,很容易。
然而,當我抬起手,終於鼓起勇氣伸向那個脖頸之時,她卻回過頭,露出那張清澈無辜的面容,柔柔注視著我:「鞋髒了,給我擦乾淨。」
幾乎是條件反射,我迅速蹲下身,用原本打算勒斷她喉嚨的手心,認真地,細心地,擦去她鞋面上沾到的污漬。
丘姰彎下腰,輕輕撫摸我的頭頂:「謝啦,路保鏢。」
每次聽她念出「路保鏢」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跳都會不受控制地,陷入紊亂。
她的聲音是那麼親切,悅耳,帶著淺淺的撒嬌意味。
仿佛正在全身心信賴著我。
她信賴著我。
她自私,惡毒,變態,瘋魔,陰狠,但她信賴著我。
她沒有感情,沒有道德,沒有同理心,但她信賴著我。
當她回頭望向我時,再也不是夢中那個長滿觸手的臉,而是美麗動人的丘姰,笑容明媚的丘姰,信賴著我的丘姰。
「路保鏢,你說,我這麼天真單純的一個小女孩,為什麼總受別人欺負呢?」
剛把某個人扔進精神病院的丘姰,坐在她寬大的豪車裡,歪頭靠在我肩上,語氣帶著倦懶。
因為你不天真,也不單純,更不是小女孩。
而且從來都不是別人欺負你,而是你欺負別人。
我在心裡這麼嘲諷她,被她靠著的肩膀卻無意識僵直。
丘姰保持著這個姿勢,毫無防備地打起了瞌睡,她的髮絲拂過我的臉頰,熟悉的、專屬於丘姰同學的、仿若初見時的那股清新香氣,幽幽飄進我的鼻間,沁入我的肺腑。
血液與心跳同時在沸騰。
手指克制不住發顫,緩慢地,伸向那束搭在我衣服上的長髮。
我是如此膽小。
哪怕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我心中唯一渴求的,竟然只是摸一摸她的頭髮。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沒能碰到她。
朱媱先一步將丘姰從我肩上拽離,擰著眉提醒她:「大小姐,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這樣東倒西歪地靠在其他男人身上。要是被先生太太看見了,又得把你一頓訓。」
她跟了丘姰十年,早已是親人般的存在,也是丘家所有保鏢中地位最高的領導階層。
雖然嘴上教育著丘姰,可朱媱瞥向我的眼神卻帶著警告,她看出了我的意圖,在用行動告訴我,就連丘姰的一根頭髮絲,我也沒資格觸摸。
「媱姐,別這麼嚴肅嘛。」丘姰挽住朱媱的胳膊,甜膩地撒著嬌,「路保鏢又不算男人。」
我愣住。
丘姰轉頭盯著我笑:「對吧,路保鏢?」
我僵硬地回應她:「嗯,我不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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