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的閨女春霞就沒這麼好過了。
馮春霞四十出頭,年輕時候長得好, 手腳又勤快,嫁給一礦務局幹部, 人直接在礦機關報社給她安排了工作, 啥也不用干,天天坐辦公室, 是柳葉胡同這一帶出名的嫁得好。
可惜那都只是外人看見的, 馮家老兩口背地裡不知道咽了多少眼淚:女婿倒是個孝順的, 可惜婆家重男輕女, 春霞肚子又「不爭氣」,結婚二十年了愣是沒生下一個兒子, 為此春霞在婆家也是經常眼淚泡飯。
馮家老兩口為了補貼閨女看那種「不會生兒子」的病, 家裡也鬧過好幾次矛盾, 兒子兒媳有意見, 覺得他們偏心, 可馮家老兩口一輩子就只倆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跟兒女雙全的兒子比起來,明顯閨女的境況更讓他們心疼。
馮大叔也是不得已才這麼摳,恨不得一粒花生米掰成八瓣吃,平時也跟趙婉秋一樣喜歡去菜店找舒文明撿些爛菜葉子爛黃瓜的回來。
今越一聽他說馮春霞的病, 頓時頭大,搶在他說話之前先聲明:「大叔您誤會了,我只是看病,生男生女我也控制不了,這是隨機的事。」
要是能控制生男生女,那她真成「神醫」了。她沒記錯的話,馮春霞結婚十多年,已經生了四個閨女,最大的都參加工作了,最小的正月裡來拜年才剛會跑呢。
當然,中間好像送出去過一個,送給她那不會生養的遠房小姑子的妯娌,她不清楚,這種不體面的事馮家人也不會提,她都是從趙婉秋那裡道聽途說來的。
馮大叔老臉一紅,臊得不行,「不是這個,是真的怪病。」
心說:看吧,全大院都知道春霞那檔子破事,可真夠糟心的。
「你春霞姐她……正月里沒回來拜年你知道吧?」
今越本來沒注意,他一說,還真是。春霞姐人好,每次回來都會給大院的孩子們分點花生糖果啥的,她小時候每年都期盼春霞姐回家呢,因為春霞姐每次給她的好像都比別人的多兩顆。
別人都叫她小草包小笨蛋,只有春霞姐不僅不叫她外號,還會對她與眾不同些,這種隱隱的「不一樣」在小孩心裡就是一種偏愛。
算上上輩子,她和春霞姐的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隔了二十多年。
馮大叔一跺腳:「哎呀,其實這事也瞞不住,我跟你說實話吧,你春霞姐她上個月又生了。」
啊?!!
舒今越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讓它爭氣點,別張開。
可心裡卻著實震驚了三分鐘,又生了啊,那是小老五了吧?雖說這年頭多子女家庭很多,可她兩口子都是幹部啊,這樣的身份,四十歲不到就生五六個的,還真不多,按照正常孕育速度來算,馮春霞這十來年婚姻生活,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基本上一個孩子還沒學會走路呢,下一個又懷上了。
跟顆粒無收的大嫂劉慧芳比起來,這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又生了個閨女,剛出生她婆婆就說要送鄉下去,你姐夫實在受不了了,和他們大吵一架搬出去,這才過了幾天清淨日子。」
這麼多年,兩口子每個月工資上交,手裡一分不許留,四個孫女上學的錢都得指望老人,時間一長他們愈發沒有話語權。
這不,這次鬧分家,老兩口正好拿捏他們,一分一厘、一針一線都不給帶走,他們帶著幾個尚未成年的閨女和剛出生的小老五出去租房子過,月子就沒做好。
「剛開始是鬧起來那晚吹了冷風,發燒,頭疼,她怕你姐夫擔心一直沒說,等你姐夫發現不對勁送醫院的時候,醫生也說只是月子病,讓回去好好養著就行。」加上正在餵奶,也不好用藥,就讓多喝水,多排小便就行。
「這一養,就養了兩個月,病沒好,反倒愈發嚴重,居然變成了糖尿病。」馮大叔唉聲嘆氣的,也顧不上李大媽在旁邊貓著聽,反正這些事瞞不了多久。
今越一愣,「糖尿病?」
「是啊,你姐夫請了城東的李大夫來看,說是糖尿病。但我聽收音機里說,糖尿病有遺傳的因素,我們家往上數三代都沒這病,你春霞姐才三十來歲,怎麼就會得這個病?」
「這倒不是,科學上只說有遺傳因素,並不是說所有糖尿病都是遺傳的,至於年紀,只是說中老年是高發年齡段,也不是絕對的。」她在鄉下遇到過一個最小的糖尿病病人才十七歲。
況且,跟其他人比起來,馮春霞還有個特殊情況就是剛結束一次妊娠,有種病叫妊娠期糖尿病。
不過,想是這麼想,今越也知道看病的時候不能被病人和家屬牽著鼻子走,不能他們說是糖尿病就先入為主當成糖尿病來看,「大叔您先說說我春霞姐都有些什麼症狀。」
「這倆月,總是叫口渴,一天能喝兩水壺的水,但喝了立馬就想小便,一天要跑十幾二十次廁所。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每頓都吃得多,比你姐夫還能吃,體重卻反倒輕了七八斤,看著著實嚇人。」
多飲、多食、多尿、體重減輕,每個學醫的都知道的「三多一少」,可不就是糖尿病的診斷標準(之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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