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開車,你還沒吃飯吧?」
「嗯?」
「那就去我們單位門口吃吧,順便我回去拿個文件。」
蔣衛軍被這一打岔也忘了剛才的話題,說起吃的,又說起家裡老婆做的飯,真是滿肚子牢騷。他愛人是軍中綠花,但不是大家以為的文工團姑娘,而是真正的女尖兵,讓她扛槍她帥得飛起,做飯?那能毒死人!
徐端靜靜的聽著,偶爾應和兩句,知道好友不是真的在埋怨,而是在分享他的婚後幸福生活而已。
「這次的事你怎麼看?」
「那人膽子不小,這關頭上居然敢提什麼改革,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是為了博出位也不至於吧?」蔣衛軍嘖嘖兩聲,「王家老三那麼混的人,現在都縮著不敢動,那邊倒是膽子大,就不怕樹大招風。」
「對了,這人跟剛才咱們說的那個楊正康關係不錯,說不定他敢提,就是楊正康在背後鼓動的。」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楊正康,人不壞,但被裹挾太久,身不由己。」
蔣衛軍聽見「身不由己」四個字,一時間也沒了談論的心思。
他雖然比徐端大三歲,但跟徐端是從小到大的同班同學,誰讓人徐端是「別人家的孩子」呢。
那時候徐家還是書城市最大的資本家,手握最大的鋼廠和機械廠,住的是半山西式別墅,進出都是奔馳轎車。當時他不知道為什麼同樣是小汽車,徐端家的比別人的都要亮,都要好看。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一個全世界都很有名的豪車品牌。
不過,沒兩年徐端這個高高在上的小少爺就再也沒坐過小轎車了,也從半山別墅搬走,去了金魚胡同,家裡那些做飯掃地的丫鬟婆子也不見了,甚至連他自己也挺長時間沒去學校。
那時候他不懂,回家還跟父母說,徐端是不是生病了。
等徐端再來學校,他身上的洋裝小皮鞋也沒了,換成跟大家一樣的粗布衣服解放鞋,過生日也不再邀約大家上門吃奶油蛋糕、看穿洋裝的漂亮阿姨彈鋼琴,而是規規矩矩的吃碗長壽麵了事。
後來從大人們偶爾的閒聊中蔣衛軍得知,那段時間徐端的父親去世了,家裡只剩大哥大嫂和他。出於對弱者的同情,蔣衛軍很照顧他,有小孩罵他「資本家的狗崽子」,搶他紅領巾說他不配將革命烈士鮮血戴在脖子上時,他都是帶頭打回去,誰要是起鬨叫他「小少爺」,他就讓徐端給人頭上扔臭狗屎。
可徐端不扔,當時他覺得徐端真是慫包蛋一個。
很多道理是慢慢長大才懂的,後來倆人在部隊上再見,親眼見著徐端用拳頭把敵方勢力打得頭破血流,他才知道,徐端從來就不是慫包蛋。
想著,車子來到物資局門口,徐端上去拿了文件下來,倆人把車子停好,去對面的六食堂。
大多數國營食堂只開到下午三四點,不賣晚飯,但六食堂是個例外,因為這裡的飯菜不錯,生意一直不錯,又是專門服務附近機關單位的,能一直開到晚上九點。
他們進去的時候,飯店裡基本沒有空桌子。
但飯店經理認識徐端,搞接待的時候他來過幾次,「徐科長這邊請,樓上包間還有一間,您不介意吧?」
徐端的視線在大廳內看了一圈,「沒事。」
包間很大,擺了一張大圓桌,光坐他倆屬實有點大得過分。
「徐科長您二位點菜吧,我們大師傅還沒下班,能炒。」
「不用,有什麼吃什麼吧,上點現成的。」徐端挨著左邊那堵牆坐下,蔣衛軍問今天都有些什麼菜。
等經理一走,倆人又聊起工作上的事,因為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所以壓著嗓子,舒今越和覃海洋就坐在隔壁,只知道隔壁來了新的客人,卻連說話聲都聽不見。
「這是他們的招牌紅燒肉,你嘗嘗。」覃海洋把紅燒肉往今越那邊挪過去。
今越也不客氣,這可是過年都吃不上的好菜,自己付了錢和票的,當然要敞開肚皮的吃。
「怎麼樣?好吃吧?」覃海洋期待的看著她。
今越咽下嘴裡那軟糯香甜的紅燒肉,才說:「確實好吃。」
等下次發工資她想帶家裡人來吃一次,一份不夠就點兩份,配著粒粒分明的白米飯,二哥肯定會澆上油汪汪的紅燒湯汁兒,一口氣拌下三大碗米飯。趙婉秋女士嘛,她不許她再撿著淋巴肉吃,也不許她再說喜歡吃豬皮,畢竟毛都沒處理乾淨的豬皮沒人會喜歡。
想到能讓一家人都開心,今越由衷的笑起來。
她的五官真的不算特別驚艷那款,但此時笑起來,眼睛微微眯著,眼角上挑,配上微微有點翹的鼻頭,真的很漂亮。
「看我幹啥,你也快吃啊。」今越被對面的覃海洋一直看著,也有點不好意思,心說自己臉上沒沾大米粒吧。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