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裡的工人家庭都羨慕壞了,打趣說還是在菜站當臨時工好啊,吃西瓜不花錢。
他們把西瓜吊在桶里,放進水井裡,為了防止李大媽順手牽羊,舒老師還在水井旁守了兩個多小時。
女人果真眯眼想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對,我記得那天天氣很熱,開了兩場會,心情煩躁,回家來喝了兩碗綠豆湯,是冰鎮過的。」
舒今越笑起來,這就對啦,貪涼之後發燒了,燒到39度,然後在醫生指導下服用阿司匹林解熱鎮痛,這種治法在西醫上挑不出錯處,可在中醫看來,卻不是最正確的治法。
西醫發燒就是解熱,可中醫還得探究發熱的原因,不是機械的見熱就退熱,尤其是貪涼導致的發熱,要是忽然發汗,這會損傷機體的陽氣,而大量寒涼的東西在體內排不出去,又會損傷人體的陰津,再加上漏汗時間太久,就像一個關不嚴的水龍頭,陰津流失更多……三重疊加,簡直是雪上加霜。
「那依你之見,該用什麼方?」老中醫聽到這裡,已經心服口服,是自己疏忽了,他沒想到仔細詢問病人第一次發病時的誘因,以為就是簡單的吹了點涼風。
「芍藥甘草附子湯。」
「不加味?」
「不用加,就三味。」
女人聽到這兒,「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給我開方的話,只會開三味中藥?」
舒今越還沒說話,那中年男人的嘴角抽搐兩下,「我記得你們中醫的方子都要寫滿一張處方簽,你才開三種中藥,這真的能治病?」
今越沒說話,看向女人,她是病人,要不要選擇她的治法,在於她。
女人猶豫片刻,「你先把方子寫下來。」
今越提筆,寫下芍藥15克,甘草15克,制附片5克,因為含有附片,重點強調了一下煎煮方法,讓一天三次,每次一小碗,趁熱喝就行。
老中醫接過處方看了看,教科書式的精簡且經典,自己剛才開的除了桂枝加附子湯之外,還加了一些溫陽的,洋洋灑灑足足有15味藥,處方簽上寫了整整五行,而舒今越的只有一行。
名副其實的經方!
孤零零的三味藥,像是在打他耳光,響亮的耳光。
經方的魅力,實在是令人嘆服,他這在臨床上待久了的,反倒丟了經方的妙趣,給領導看病也傾向於開「太平方子」,為了不出錯什麼都想兼顧一下,結果什麼都治不好。
今越也沒心情給他找補面子,她可是很記仇的,如果一開始她被為難的時候,他作為自己的同行前輩能幫著說兩句公道話,她還會記著這份情,現在嘛……剛才給他機會他也不接茬那就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了。
她舒今越也是有骨氣的。
秘書把眾人的紙張和鋼筆收走,又給幾人茶杯里添水,大家聚在一起或是討論今天的病情,或是說起行業內的趣事,今越這隻小小出頭鳥自然是最不受待見的,她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小舒同志,介紹一下,我叫莫書逸。」莫醫生端著茶杯走到她身邊,拉過板凳,坐下。
「莫醫生好。」今越捧著茶杯,尋思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她真是分外想念趙婉秋炒的板栗,她想坐在石榴樹下,一邊看書一邊吃板栗,不想在這裡被人排擠。
是的,她隱約感覺到自己被排擠了。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知識分子,排擠起人來可不是小學生,能讓人一下子就察覺出來。
任誰被孤立被排擠心裡都不會好受,她上輩子為人處世的經歷少得可憐,除了低頭裝作不在乎,她不知道怎麼化解。
人的情商就是這樣天然差距,同是舒家孩子,舒文晏和舒文韻總是能把同學、同事關係處理得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而舒文明和她,就似乎木訥一些,時不時會有被排擠孤立的感覺。
但舒文明又和她不一樣,舒文明能做到「不是你們排擠我,是老子孤立你們所有人」的自信和瀟灑,舒今越卻是一面裝作不在乎,一面陰暗的揣測,這些人為什麼討厭自己,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是不是自己無意中得罪了人?然後開始復盤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陷在後悔、懊惱、羞愧等各種負面情緒中。
總之,她很容易內耗。
即使重活一次,她依然做不到小說女主角的灑脫。
此時她只顧著想自己的事,發現莫書逸的嘴巴一動一動的,「嗯,你說什麼?」
莫書逸好笑,「我說,你在哪個單位上班,以後我們可以多多交流,有機會可以探討一下臨床體會。」
今越說了自己的工作單位,又問他的。
「看來你是真沒聽我說話啊,我在省醫院,內科。」他摸了摸鼻子,有點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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