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您說吧,我離您遠一點,能聽見。」
「唉,這次的事,連累你了,我們家非常慚愧。」
「您別這麼說,我在這裡好吃好喝還不用上班,是我麻煩你們才對。」一日三餐都是好的有營養的,她都不好意思了,這誰家耐得住這麼吃啊,她提過好幾次不用每頓都吃好的,但他們一點也不聽。
「我正想跟你說,昨天徐同志來的時候,硬是拿了十塊錢給我,作為你在我們家期間的伙食費和營養費,我不要,他硬給,還說我收了他才放心把你留在這裡,他工作忙沒時間天天過來,你年紀小,讓我們多關照一下。」
李媽媽是歷經世俗的人,當然知道徐端的意思,給錢是他的態度,如果他們敢對舒今越不好,不照顧好她,他能眼睛不眨給十塊錢,也能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
這不僅是關懷與愛護,更是威脅。
舒今越沉默了,她沒想到他居然想得這麼周到,連父母家人都沒想到給她送伙食費,他們以為她算是工傷,單位會負責的,可他卻擔心她吃不好。
「這些都不提了,我就是想跟你聊聊老三媳婦的事。」李媽媽嘆口氣,給挪過來一把小板凳,「你坐著吧,慢慢聽我說。」
「老三這個媳婦其實我一開始不是很滿意,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他們家負擔重,她生來就是為了照顧她哥哥,會叫的第一聲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哥哥,她那個傻哥哥喲,你大概也知道了……試問哪個母親願意找這樣的兒媳婦?」不說找比自家好的,但至少別找這麼個累贅啊。
「甚至我還知道,她當時跟老三自由戀愛就是衝著我家兒子多,她一開始就是想讓老三去倒插門,所以我對她這些小心思很不滿意。」
「但後來,我也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好的地方,比如勤快,踏實,能吃苦,不計較,是我幾個兒媳婦里跟我最投緣的。後來他們結婚多年沒孩子,她總覺得愧疚,可我一直安慰她,沒什麼的,我那麼多兒子,我不缺孫子孫女,她不用覺得對不住我,可她還是思想包袱重。」
「我想,這個孩子,是她自己的心結,也是對娘家父母的一個交代,只有這個孩子,能讓她從內心上覺得她不再虧欠父母,如果她真的願意要,就隨她吧。」李媽媽抹了抹眼淚,「我和老三既然同意隨她,將來這孩子要真有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我老李家的命,要怎麼養我都認了。」
舒今越頗為動容,李媽媽說的是她作為大家長看到的角度,李三嫂這個可憐的女人想要給自己內心一個交代,給父母一個希望,即使這個希望將來可能不會那麼好,可至少現在它是她一家人的希望。
他們旁觀者不痛不癢說一句「引產吧」,她就要被帶走盼了這麼多年的希望,這對她真的公平嗎?
「還有個事她還不知道,兩個月前,她娘家媽在田裡暈倒,送去公社衛生院說治不了,問題有點嚴重,結果去縣醫院檢查出來是肝癌,我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病,照那邊醫生的說法,她已經到了晚期,可能就三五個月的事……我和老三一直沒敢告訴她,就怕刺激到她動了胎氣,這次孩子要是引產,老太太知道怕是一口氣上不來就這麼……」
難怪,舒今越就說李媽媽的態度在她意料之外,原來是還有這樣的原委。
這個孩子留下,是李三嫂的希望,也是她那癌症晚期母親最後幾個月的救命稻草。
「我們現在用為孩子好的理由勸她引產,但萬一孩子引產下來發現沒問題,我們該怎麼面對她,怎麼跟她解釋?」
這種概率的事,羊水穿刺都不敢百分百保證一定是有問題或者沒問題,舒今越自然也不敢說。
「好吧,李媽媽,我可以試試,但我得先排除一下,三嫂膝蓋骨痛,她說她痛好幾年了,你們一直知道,對嗎?」
「對,這個我覺得是遺傳,因為她爸也這樣,三十歲不到就總說骨頭疼,我估計和他們家烤酒多少也有點關係。」
「怎麼說?」
「烤酒的人,每一鍋蒸餾出爐都需要自己品嘗,包括高純度濃縮過的,她爸以前在城裡嘗了太多,她也是,我說不出什麼科學道理,但總感覺跟這個有關。」
舒今越心裡鬆了口氣,李媽媽可能還真說對了,從西醫的角度來說,白酒會導致體內嘌呤升高,從而引起尿酸升高,形成痛風。或許他們嘗過的酒其實並不是太多,但他們身體對酒精比較敏感,在別人身上不足以致病的量,對他們卻是致病因素。
要驗證自己的想法很簡單,查一個血尿酸就行。
第二天一早,今越讓朱大強給李三嫂抽血帶回去化驗,下午電話打過來確實是尿酸高於常人很多,但好在肝腎功其它項目還算正常。
膝蓋痛是痛風,而非肺結核導致,舒今越也就能夠放開手去治療了。根據她的脈象,今越給開了個滋陰清肺的方子,加幾味補益腎氣的藥物,同時不忘養胎保胎。
李三哥當天就去公社醫院把藥配齊,當天晚上煎好給她餵下去,據說當晚盜汗明顯好轉,這可把他樂壞了。
舒今越不敢掉以輕心,這是孕婦,不是一般病人,她幾乎是每隔幾個小時就要給她把一下脈,實時監測胎脈變化,一旦發現不對立即停藥。
幸好,這些藥物也都比較平和,不會傷胎,喝了三天之後,盜汗徹底止住,午後潮熱的情況減輕百分之七八十,就連咳嗽也少了一大半,痰液明顯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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