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 還是不扔, 這是一個問題。
看著筆記本有些脫皮的灰色封面, 鬼使神差地, 顧琢成又一次翻開了它。
他現在的心情有點像被老婆戴了綠帽子的倒霉丈夫,而丈夫還要強忍悲痛翻看妻子「出軌」的證據。心情很複雜, 顧琢成粗略地翻過, 其實,他糾結是因為想尊重楊嘉樹, 就算他喜歡別人,那也是過去,他應該大度一點,占有了他的現在、未來, 就不該再執著於他的過去……
嗯?這是什麼。
顧琢成翻動書頁的手指停住了。楊嘉樹喜歡在筆記本里夾東西,有時候是名片, 有時候是買東西的票據,還有「秋天的第一片落葉」或者「春天第一朵花的花瓣」等等具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在筆記本的正中間,夾著一張中獎券,上面用很顯眼的大字寫著「東京浪漫花火大會情侶雙人游」,一瞬間, 顧琢成的記憶被勾了起來。
那時候他很楊嘉樹還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不,是單方面的朋友關係,那時候的他已經愛上楊嘉樹,不再單純地將他當成朋友。
券面很是花哨,用五顏六色的文字標註了中獎內容:「東京浪漫花火大會」、「機酒全包」、「30人情侶團」、「觀光券」、「暢玩東京」,右上角有個二維碼,旁邊有行小字:「掃描二維碼上傳報名信息。」
那幾天的回憶很美好,一直珍藏在顧琢成的回憶中,即使楊嘉樹只是叫他去湊數的,在他心中,這仍然是一次美好而甜蜜的約會。
想起楊嘉樹穿著浴衣,在攤位上撈金魚的樣子,還有被煙花熏得嘩嘩流眼淚的樣子,顧琢成忍不住笑了。忽然間,他腦子一抽,拿自己的手機去掃了上面的二維碼,竟然真的掃出來東西了,應該是報名回執:
尊敬的顧客,您的報名申請已通過,請儘快通過簡訊確認。以下是行程安排(供參考):
X月X日,北京飛東京,入住XX酒店。
第二天,上午遊玩東京市,下午前往煙火大會會場,觀賞煙花。
第三天,東京市區遊玩。
第四天,返程。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紀念,不如把這張券取下來,保存,筆記本扔掉算了……等等。顧琢成心中一動,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東京?他們上次去的不是東京吧。觀賞煙花的地點在富士山旁邊的湖邊,是哪裡來著,對了,山梨縣!山梨縣不在東京吧。顧琢成覺得奇怪,難道說行程有更改?是的吧,改了也說不定。
可是,什麼都不一樣。花火大會的地點不一樣,入住的酒店不一樣,行程不一樣,甚至上面說的30人情侶團……明明他記得很清楚,楊嘉樹說的是「兩人成團」。
奇怪。太奇怪了。
顧琢成掀開中獎券,關於這張獎券的描述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一起去看煙花。」沒有名字,沒有時間,就連心情都沒有詳細描寫。
——所以跟他去看煙花這件事,就這麼不值得記錄嗎。顧琢成的心情很複雜,楊嘉樹的筆記分兩部分,正著寫的一般是工作,或者簡單的備忘錄,倒著寫的是他自己的心情,比如「X月X日,做了什麼,很開心」之類的。
倒著寫的這部分顧琢成不想細看,很多都是楊嘉樹寫的情詩,什麼「今天北京很熱,42℃,但是你不理我,我的心就很冰」,「睡前默念一百遍不要夢見你,但是你不聽話,還是闖進了我的夢境」等等……真的很酸,楊嘉樹年輕的時候受青春疼痛文學荼毒很深,明明也是正經中文系的高材生,怎麼對詩的審美還這麼差呢。
顧琢成往後翻,除了詩,還有一些文字,這些就更難看了,全是楊嘉樹講述自己的暗戀心情的,更像是對暗戀的人的內心獨白,或者單純尋找一個情緒的發泄口的,沒有實質意義。例如楊嘉樹這天可能是心情不好,在紙上亂畫,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顧」字,顧琢成看得心中刺痛,似乎老婆給他創造了一整片草原那麼大的綠帽子……
同樣都姓顧,為什麼有人可以這麼幸運。
對啊,都姓顧,為什麼我不可以把這個顧當成是我自己。顧琢成自覺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雖然有點傻,但是能緩解一些被綠的痛苦……
他開始自虐一般地看了起來。
楊嘉樹的字很好看,清秀雋美,寫得急了也會潦草狂野起來,他對於文字的運用很嫻熟、精準,通過他的文字,顧琢成甚至能體會到他當初暗戀時的心情。他把那個人稱為「顧」,有時也會叫「傻子」、「呆瓜」這類攻擊性不是很強的稱呼,例如:「今天見到傻子了,他似乎心情不錯,理了新髮型,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他知道自己這樣穿很性感嗎,很想從領帶開始全部脫下來。」
顧琢成:「…………」算了,不該看的,會忍不住氣死。
再看一頁好了。
「12月12日,他的生日。沒見面,發了信息祝他生日快樂。他說:謝謝。」
嘁,不愛才這麼敷衍,這個傻瓜,知道自己愛錯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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