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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會害怕,所以在家等你。」莫先生向後退了半步,看衣衣哭的一抽一抽,溫柔笑道:「去重慶前我都在家裡陪你,哪也不去。」

衣衣慢慢仰頭看向他清亮的桃花眼,咽了咽口水,想強止住抽泣,卻不受控地又一抽,神情里滿是無辜,「那……雀喜真的是……真的是?」

他鄭重點點頭,輕聲嘆息道:「我常不在家,在家裡你只有這一個伴兒,我不想說出來,讓你心存芥蒂疏遠她。」

衣衣「哼」了一會兒,大聲道:「你以後什麼都要告訴我!」

「好,好。」他溫柔順從的答應,拿出帕子輕搌她濕噠噠的臉頰,夜色中又忍不住吻她眼下才滾落的瑩珠:「還有什麼要求麼?」

「嗯……過兩天去重慶,我們只住一間很小的房子,一室一廳就夠了,不要傭人!」

「好。」

衣衣知道他重諾,言出必信,欲抬起手來摟他脖頸,忽地「嘶啊」了一聲。

「怎麼了?」

「今天在報社幫忙搬檔案,我搬不動了,可是要強。誰讓他們說我是弱質女流,偏咬牙和金記者搬得一樣重、一樣多。」衣衣依偎著他,囁喏道:「好奇怪,本來還好的。莫先生一抱我,手也痛了,腿也酸了。」

今夜的月亮隱匿在層雲里,光芒在空中暈染出一朵盛放的月季。夏夜鞦韆架前傷心氣惱的一對,此時終於在鞦韆架下相擁。

鍋子「咕嚕咕嚕」煮著湯。

南廳小廚房裡,衣衣兩手臂向前抻著,趴在一張方桌上,腦袋側著,懶懶撐開眼皮看莫先生在西式灶台前忙碌的背影,他一時抖開報紙上的菜譜迎著燈光詳看,一時拉開櫃門上下找調料。

「這魚湯熬了一下午,該是好了。」他嘗了一勺,半轉身向她道:「衣衣你先喝湯,還是等面好了一起吃?」

「莫先生,我問你一件事情,要誠實回答,如果騙人我再也不理你。」衣衣冬眠的小動物復甦一般,手臂慢慢向後滑退,身子越坐越直。

他聽了,立即關掉煤氣,無奈笑著從灶台後繞了出來,一把橫抱起她。

衣衣不解,撒嬌問:「幹嘛呀?」

莫先生將她放到料理台上坐好,那盞暖黃的燈,無可錯漏地映出彼此每一絲表情。衣衣因他的容貌,迷迷看得忘乎所以,他卻傾身吻她的唇,像春風無意將一片花瓣拂到她的唇上,那麼輕。讓衣衣想起基督徒發誓前親吻聖經。

他略退後些,微笑道:「你問吧。」

她卻低了頭,語氣里有抑止不住的酸澀,「莫先生有沒有和別人睡過覺?」

第26回 海棠有香掩芙蓉帳蠟炬成灰照錦繡帷(下)

如人在吃飯時因咳嗽而側身那般,莫先生聽了衣衣的問題後,半轉過身去笑著。

她坐在台上,不滿地晃動雙腿,輕輕擊打到他的腰間,羊毛軟拖鞋也晃甩得脫落了,露出一雙白淨淨,未穿襪子的腳。她忽地想起什麼,停下來不晃了,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他解開睡衣袍帶,將她的雙足貼到腹上,一邊裹蓋一邊問:「為什麼不問我有沒有愛過別人,要問睡覺?」

她見莫先生並不直接回答,心裡暗暗一沉,毫不搭界地「嗯」了一聲。

「若說和人有過,你會怎樣?」

莫先生毫無防備,衣衣奮力將雙足從他的懷裡掙脫了,瞬間跳到瓷磚地板上,要往外面跑。才跑了一步,便被莫先生從攔腰橫抱了起來。

衣衣打他咬他踢他,痛得他皺眉才能忍住不呻吟,「衣衣……」

直到莫先生抱著她往廚房外的小茶室去,衣衣才似是累了,趴在他肩上老實地像被捏住耳朵的兔子,看著灶台上冒著熱氣的湯鍋、製備停當只等烹飪的食材、泡在淨水裡的蕎麥麵、仍晃動著的長繩碗狀吊燈以及兩隻分崩離析靜靜躺在地上的拖鞋,離她越來越遠。衣衣悶悶的帶了些許哭意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不行麼?」

沒有開燈,莫先生抱她坐在離暖氣片最近的一張小椅上,掀起睡袍將她的腳蓋了。

「剛剛只是不知從何說起……」他低頭看懷裡閉目假寐的人,忍不住在她軟軟的腰腹間摩挲,「昨日兄長壽辰,有女孩子不遠萬里來送壽禮,他不肯見。正想著,若是我無論如何也與人見上一面,卻聽你羨慕地說『姐姐真幸福』,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衣衣搖頭,「不是……」,繼而夢囈般迷濛著說:「我知道你若沒有愛一個姑娘到很深的地步,是不會和她睡覺的——少年男女有好感很尋常,所以只問睡覺的事。」

他笑了會兒,輕握住衣衣的手腕,「真這樣想?」

衣衣緩緩伸手撫摸著他的側臉,就像信徒撫摸神明的雕塑,她抽噎了一聲:「莫先生,我不是在找茬和你賭氣吵架,是害怕……我害怕你和我在一起看月亮的時候,而心裡想的是當年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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