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宛初聞言,忙展開手中畫卷。
兩幅掛畫,底下均題著「賀君歸來」的字樣,畫的都是一男子正行步踏下一隻小船。
只是一幅畫的是男子高中歸鄉,頭戴烏紗帽,身穿紫蟒袍,全村老幼皆來慶賀;另一幅畫的是男子行商歸來,頭蓋簇新瓦楞帽,身穿細綢繡線緞襖,妻子攜兒帶女翹首相迎。
畫裡歸鄉的男子,一個做了大官,一個賺了大錢,畫中所有人都開懷地笑著,一派喜氣洋洋,卻偏有一處詭異筆墨,在這升官發財、喜慶美滿的畫卷里分外格格不入。
那詭異便出在男子要下的那隻小船之上,那船上不知為何,都安了個粗細長短都不甚相稱的大桅杆,有這麼一根桅杆便也罷了,那杆子上卻不掛帆,而是嵌著一塊陰森森的白骨。
璃音四人凝目瞧著畫上的骨頭,均想到了楚雁兒不翼而飛的那根陰門骨,四人面面相覷,都想不明白,為何要將這樣一根人骨高懸在桅上。
「陰門之骨,可御神龍。」廉秀才眯起一雙下垂眼,摸著鬍子,神情老道,「下了葬的女人被掘墳盜走陰門骨,再賣與舟子船夫,在這村里可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據說當年有邪龍在伏龍山上被后羿誅滅,那龍血積流而下,匯成穿山入谷的一線龍溪,而要從龍溪村去往外界,就只能撐一葉小舟,順溪而出,於是每每有船隻遇難,村民便說是蛟龍的邪魂又出來作祟了。
虞家姐弟在龍溪村已先盤桓過數日,對這些傳說自然有所耳聞,於是虞宛初最先反應過來:「先生,你的意思是,此處風俗,要拿女子的陰門骨嵌在桅頂,來魘鎮蛟龍,以免船隻遇難麼?」
廉秀才把著鬍子點頭:「不錯,那棺材裡的女屍躺下去不到一年,總有半數就要被盜了那裡骨頭的。」
所以隔壁鎮上一個風流娘子不知廉恥地給丈夫戴了綠帽,這事傳到龍溪村,那淫/婦在村民口中的下場自然就是死後被人盜走陰骨了,也因此望仙鎮的楚雁兒還沒死,這裡的村民就已先自傳開了她的結局。
璃音想通了此節,卻不免覺得荒誕,她在望仙鎮聽那陳天財胡天侃地時,說到為何不帶楚雁兒一起出海行商,他說的是女人身上有晦氣,上不得船,上了船就要翻,這會兒這個廉先生又說要把女人的陰骨釘去船桅上,不釘這骨頭,船又要翻,卻又不嫌晦氣了。
只聽那廉秀才又道:「所以我畫出這個結局並不稀奇,楚雁兒會那樣死也算不得稀奇,倒是最近村子裡不知觸了什麼邪氣,好多棺材裡一整副骨架都不見了的,那個才真叫稀奇,一會兒到了廟裡可得好好拜拜。」
說著默默朝天拜了一拜,又整一整背上書簍,催促道:「幾位還要看廟會的話,就趕緊跟我來吧,再說下去耽誤我擺攤了。」
便就踏開他兩條筷子一樣的腿,快步往前面趕去了。
四人隔了十來步,遠遠跟在那雙筷子腿後面走著,行了一陣,忽然迎面走來兩個頭戴帷帽的年輕女子。一個身穿桃紅緞裙,腰身束得緊緊的,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委實曼妙,廉秀才都快往她身上瞟成斜眼了,另一個穿一件蝶黃紗裙,行路姿勢斯文秀氣,似乎有點兒拘謹,兩人挽手走著,情狀甚是親昵。
與那二人擦肩欲過之時,恰有一陣微風輕送,掀動了那紅裙少女帷簾的一角,一張嬌笑俏麗的小臉就半遮半掩地映入了璃音的眼底,璃音心中一動,總覺得這張臉在哪裡見過,有些面善,便不由得回頭多看了兩眼。
但要再加細想,卻又覺得那張臉越發陌生起來了,她愈想愈奇,便拉一拉搖光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小七,你剛剛看到她的臉了麼?」
搖光卻不知在發什麼呆,被她又扯了扯袖子,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應聲:「什麼臉?」
「就是剛剛走過去那兩個人啊。」璃音回頭指指身後。
搖光跟著她回頭一望,望見兩個女子的背影,又轉頭回來,認真答道:「學生看不到她們的臉。」
這不是廢話,你現在才看當然看不到了!
璃音扶額,扭頭一看,就見身邊這位神君正微低著頭,眸光凝滯,沉思不語,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
難道是有什麼心事?好像自從方才被那小老頭搶了書,他就沒怎麼開口說過話了。
「餵。」璃音拿手去搖光面前晃了一晃,「在想什麼呢?」
「學生在想,要怎麼掙錢。」這次他答得倒快。
但璃音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回答,他一個神君,要掙什麼錢?許多人苦苦求仙,還不就是為了擺脫這些錢財俗事之擾,不禁呆了一呆,問道:「為什麼要掙錢?」
「我們如今在這裡身無分文。」他說這話時雖有苦惱,卻絲毫不見捉襟見肘的窘迫,完全一副就事論事的腔調。
「也是,總吃虞姐姐的軟飯也不好。」璃音點著頭,也開始出謀劃策,「要不然你去找個供了你金像的廟,隨便去上面撬點金子下來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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