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於考核的科目繁多,不止靈術修為,更有天文地理,占星問脈,推演卦卜,甚至祭舞聲樂,樣樣都要考,且一科都不能掛,又要和往屆已經考上靈山的靈巫們一起參考,考近前三,才算考過,更是難上加難。
於是來報名的凡人就一屆一屆少了下去,畢竟在哪裡修仙不是修,何必非要來擠這座獨木橋。
來報名的仙君更是近乎絕跡,他們既已是仙身,除非志向在此、心中實在熱忱,否則何苦來遭這個罪,畢竟萬一沒有考過,甚而萬一被個凡人比了下去,豈不是大大的丟臉,沒意思得很。
在璃音的印象里,這麼多年來,身在天宮還堅持次次去考的,就只有一位羑和仙君了。
這位羑和仙君是個人間的秀才出身,本來能考中秀才,就算鄉里有些才學名望的了,誰知他族中不知怎麼,發了文科大運,全族的同輩都捅了進士窩了,就他考來考去,鄉試就是不中,考了十來年,族中同輩進士都升了翰林了,他仍舊是個秀才。
其實他也是個倔的,族中興旺,州府里四處都是人脈,並不是沒有同輩親族提議給他走一個後門,就拿了他的卷子,悄悄地批他過了,有什麼難,但他就是不肯,非要自己一年一年地去考。
考到後來,他看著族中後輩都考過了,酸得每天夜裡躺在床上,就空睜著兩雙大眼,去瞪那天花板,想不通,也睡不著,自覺一事無成,無顏面對父母,忽有一天翻身而起,就把書一扔,找了個道觀,出家修行去了。
卻不想他文運不通,倒是個修煉奇才,那心裡又憋著一股勁,比旁人更能刻苦,沒幾年就有大成,修煉到兩百年上,終於功德圓滿,飛升了。
只沒想到入了仙籍,玉帝看他是個進過學的秀才,硃筆一批,就把他批去了文昌帝君府中,他在凡間時屢試不中,於是一看見那些貢生進士就牙酸,整日裡協理文昌批那天下功名,就批得他咬牙切齒,酸氣沖天。
轉府,必須轉府!
至於怎麼轉,現成的路就擺在那裡:巫師大考。
大概是在人間考學考出魔怔來了,這位羑和仙君幾百年如一日,就和當年做凡人時考科舉一樣,每次都考不中,也不妨礙他每到日子就來考。
也難怪他每次見著璃音,都是一副酸溜溜的模樣了,因為他實在無法接受,怎麼會有人不用參加考試,就直接入了崑崙的?
巫真師姐是來年的主考,眼瞧著考期越來越近,看著寥寥幾個報上來的名字,是日也愁,夜也愁,這會兒也嘆著氣道:「別提了,這年頭靈山是早就不吃香了,凡間有點資質的都跑去宗門裡修劍,天宮裡更是求著都沒人來。」
璃音想寬一寬師姐的心,就半開玩笑地笑道:「怎麼沒人,至少羑和仙君總有來報名吧?」
話剛說完,就聽見院外傳來一個酸溜溜的聲音:「聖女自己不必去考,倒是對小仙報不報名關注得很。」
璃音默了一默,木著脖子回頭,努力忽視掉空氣中正向四處漫開的尷尬,笑道:「羑和仙君,這麼巧啊。」
她今天是觸了言靈麼,怎麼說誰來誰。
羑和向院中其餘幾位都拜過了禮,才鄭而重之地向璃音一揖到地,恭聲道:「拜見聖女娘娘。」
璃音:「……」
此刻這院中,兩位神君,一位神巫,一位月宮少主,一位織女宮掌事仙官,哪個身份地位不比她一個寄居崑崙的小小靈巫要高,他卻故意單單對著她行這樣大的禮,又拿她身上「人間聖女憑功德飛升」這樣一樁故事,捏造個「聖女娘娘」的稱呼出來,譏嘲她實則道行淺薄的意味不言而喻。
空氣中的尷尬氣氛終於被推至頂峰,璃音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不想錦雲搶先從樹影中走了出來,冷聲道:「羑和,人間那些狀元還不夠你酸的,跑來這裡陰陽怪氣什麼。」
「璃音仙子淨化魔玉有功,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更別說……」
她說到這裡,忽地頓了頓,看了璃音一眼,才繼續說道:「你要稱她是聖女娘娘,她也沒什麼擔不起的,你非要拿自己幾百年的道行和她上山才練了幾年的修為相比,也不知道誰比較好笑。」
說罷竟拂袖而去。
羑和聞言先是一愣,接著面上漸漸滲出快要滴血似的紅來,只見他捏了捏衣角,難堪卻又倔強地追了出去:「錦雲仙子……」
璃音卻已經笑得嘴角都壓不住了。
這麼聽來,她目前在錦雲仙子心中的形象,似乎,好像,竟然還不錯?
她向來是個吃夸不吃打的,聽錦雲這麼一夸,心裡一下子就竄出一股勁兒來,這勁頭直往上沖,直直地就衝出了她的喉嚨:「巫真師姐,來年的巫師大考,我能報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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