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擰著的眉心稍稍舒緩,他才緩聲答了攬華方才的問話:「只是畫上的這些事,我並不記得。」
璃音聽他這樣說著,不禁去想:九百年前,他明明在場,卻不記得的,會是什麼事?
她心念一動,問他:「小七,會不會是你在人間歷劫時候的事。」
卻見他凝神細想間,忽地悶哼一聲,眼中藍白色冷光大盛,只聽嗡的一聲劍鳴,破軍閃著凜冽寒光倏然現身,橫劍往主人背後一撐,就撐住那個唇角不斷有鮮紅血液溢出的踉蹌身影。
「小七!」璃音連忙起身將他扶住,「是我不該問,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什麼舊傷能把北斗第七神君傷成這樣。
她於情之一字上是很單純,但也不是笨蛋。
這位神君歷劫十次,十次皆忘的事跡她不是沒聽說過。
眾仙只道他是天生的星鐵冷情,眼裡永遠高傲得只看得見他自己,正是因為對他人無情,所以才總是可以忘記得那麼乾脆徹底。
但璃音瞧他這副模樣,竟比那些執念鑿心,不得不被賜了忘川水的仙子神君們還要痛苦幾分。
她也沒有忘記他提起那些遺落的記憶時,總是很落寞的神情。
那段記憶里,一定有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吧。
或許,他其實並不想忘的。
璃音想著,就看到他已抬起了眼,再一次扯過袖子擦掉唇畔的血跡,狀若無事地笑道:「我沒事。」
見他這樣,璃音有些不滿地皺一皺眉:還在這騙鬼呢,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明明就有事,而且是有很大的事好吧。
她不客氣地拉過他一隻胳膊,就搭上了他腕間跳動的脈搏。
……好像真的沒事。
至少身體上沒事。
璃音也算放下心來,但還是瞪他一眼,威脅:「有事不許瞞著我,被蚊子叮一下也不許瞞著。」
她最討厭猜別人的心思,前世就猜得夠累的了,一想到面上這麼乖巧的小七也很可能藏了一堆心思等著她猜,就覺得有點頭昏腦漲。
她見他烏黑的眼睫扇了扇,乖巧應聲:「知道了。」
還算聽話。
她這才放下他的手,繼續轉頭去研究那畫:「既然只畫實景,那至少說明,在咸承二十九年,神弓就在這場宴席之上。」
眾人看璃音給搖光診過了脈,也就不再多問什麼,這種天上神君的陳年舊事,自然也只有這位仙子敢問,哪裡是他們能夠僭越多嘴的。
虞宛言順著她的話道:「就算知道它九百年前就在那裡,現在依然是無處可尋了。」
是啊,曉得它之前在哪處宴席上出現過又有什麼用,都已經是九百年前的老黃曆了,畫中人早就全都作了古,不知投胎轉世到第幾輪了,唯一可能知道點什麼的搖光神君又對這一段往事全無記憶,這線索真是有了也等於沒有。
一時眾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攬華看看這群束手無策的仙人,又一次忽然開口,語出驚人:「怎麼無處可尋,你們不都說了,它九百年前就在那裡,那直接去九百年前拿不就好了。」
所有人再一次齊刷刷抬頭看向了她。
攬華迎著眾人驚異的目光,仿佛她剛才說了多麼荒唐無羈的話似的,歪頭眨了眨眼,道:「怎麼了,你們不是神仙麼,難道連這個也做不到?」
她扭頭望向璃音,指著身下這張雕花大床,確信道:「仙長,你那天在我床上留的這個陣,不就說什麼『時空長河,心念所至,皆可復原』麼,這個意思,難道不是說能回到過去?」
搖光眸中有微不可見的細碎光亮閃了閃。
璃音卻有些躊躇:「我是說過,但是……」
她在攬華床上留下的這個「哐哐復原大陣」,只是一個存本復原的陣法,而非穿越時空的陣法。
即便加上了北斗星君特有的定四時、導萬方之力,也只是給這個陣法加上了一個時空羅盤,可以任意選擇自己想要復原的時間點,但這個時間點,只能向著畫陣存本的那一刻之後任意,卻不能向前,因為無論如何,都要先存本,方可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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