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奔至雲郊,可郊外空無一人,宴席早散了。
璃音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溪岸,洶湧的魂力在體內翻湧,狂亂的心跳卻漸漸平復下來。
鬢髮被風吹得胡亂貼在臉上,她在冷風中靜立著,想著小七幾個時辰前在這裡給自己整理鬢髮的模樣,輕輕抬起手,將被自己跑得亂糟糟的髮絲理了理。
然後便冷靜地掠向了武寧侯府。
熬過最初的那一陣慌亂,她便平靜了下來。
慌什麼,即便真有設想中最壞的情況發生了,她身上也還藏留著最後一張底牌。
再加上那次給小七打上魂印之後,似乎意外將他的神格封印鬆動了些,神力雖依然使不出來,破軍卻能收入他體內,由他自如驅策了。
這讓她的底牌愈發穩固。
這麼想著,抵達武寧侯府的時候,璃音的心緒已經完全寧定下來。
直奔慕璟明的小院,人不出所料不在這裡,璃音腳下沒停,嘴上也來不及解釋,一把拎起童墨,無視掉他撲騰的手腳,和咋咋呼呼的驚呼聲,直直把人拎入了慕璟明房中。
這還是她自東海回來王都後,第一次進來慕璟明的房間。
而她一進來,就愣住了。
所有那些從她房間裡消失的東西:妝鏡、桌椅、她穿過的衣物、還有她只用過一次的妝奩……都安安靜靜地,和他的東西一起被擺放在這裡。
而她身前的一張小桌上,擺滿了許許多多成對的玉雕小人。
璃音眼睫輕輕顫動了下,提在童墨後領的指骨不自覺卸力鬆了開來。
她離開的三年裡,他雕了幾百個他和她。
被他擺在最前面的一對,胸口還斜斜繫著昏禮時才會佩戴的禮花。
他把她雕刻得很漂亮。
「少夫人?」童墨這時才終於看清了身邊這位風一樣闖進宅院、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擄走了的「賊人」的臉,他鬆一口氣,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胸脯,「少夫人若是有急事吩咐,來院中喊一聲便是,您這麼樣,真箇差點把人嚇死。」
「少夫人……」
璃音輕喃著這個稱呼,腦中一時有好幾道聲音同時閃過。
——「外傷都好了,只是內傷難愈,牽動了也只能靜養,一會少夫人多陪著些,過了這陣痛,今日便算好了。」
——「你下次來的時候,可以走正門。」
——「除了阿璃,我不會和任何人成親。」
——「還有更離經叛道的呢,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侄媳婦,你最懂心悅自己的夫君時是什麼樣心思的,快與我說說,你心悅璟明,可會催著他去納妾麼?」
她就是這府中的少夫人,一直以來有過那麼那麼多的提示,可她竟一次也沒有聽懂。
璃音將繫著禮花的那對玉雕小人拿在了手裡,向童墨抬起微微潮濕的眸子:「他呢,散宴後沒同你一起回來麼?」
「太子殿下說今日見了眾人射箭,實在手癢,司弓矢又在開春時制了一批新弓過去,還未試過,就邀小侯爺同乘入宮,說是幫著試弓和加練騎射去了。」童墨說著扭頭去看銅漏,「不過宮中留人一般不會過酉,小侯爺今日是回得晚了些……」
話音未落,童墨眸底青光一閃,便就著這個姿勢僵住了身子,仿佛一座人肉雕像般一動不動了。
揮手打出一道魂力將門重重關上,璃音丟下一個結界,閃身與僵停住魂軀的童墨正面相對:「抱歉,童墨,我需要借用一下你今日的記憶。」
眼中剔透的赤紅光芒牽引著童墨眸底的青光流轉爍動,璃音緩抬起手,指尖隨她動作,不斷向空中浮動出青紅交映的螢火蟲般的光點,隨後啪的一聲,掌心在胸前交握相合,少女修長的十指在胸前緩慢而有力地翻纏成印。
「打擾了。」
說罷,璃音掌中眼底的紅芒一齊暴漲,一縷神識便如箭一般射入了童墨的識海之中。
雲水溪畔,春風剛好,透過童墨候在馬車前的眼睛,璃音看到一位華服少年叫住了欲要登車的慕璟明。
璃音記得他,是在宴上贏走了太子玉扳指的那位,是司弓矢家的小公子。他似乎對自己今日送給慕璟明的那把弓很感興趣,想要借去一觀。
落日已被她收回體內,慕璟明自然回絕了。
那位小公子對此似是頗有不滿,微不可見地眯了眯眼。
這時照雪走了過來,說是太子對兩位都有請,慕璟明回身囑咐了童墨自行回家,便與那二人一起,漸漸在童墨的視線中走遠了。
璃音鑽入童墨識海的那一縷神識忙跟著一個跳躍,便順著彼時記憶交匯的那一個點,飛快地躍入了照雪的識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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