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宛初亦沒有理會弟弟的視線,只轉頭向山桃說道:「若說是帶去墳墓里的那些,活氣早散了,找到也是無用。」
「啊,可是那種生氣尚存的東西,現在還怎麼可能找得到……」山桃一時有些困惑。
虞宛初笑道:「能找到的,只要……」
「阿姐!」虞宛言一把扯過虞宛初,一雙朔雪般寒郁的眸子盯了過去,「別說了……」
尾音漸顫,已幾近懇求。
「沒事,阿言,我知道分寸。」虞宛初輕拍了拍弟弟的背脊,「你也很想幫她,不是嗎?」
虞宛言抬眸看一眼前方作亂的白骨,把唇抿成了一條線,不說話了。
安撫過後,虞宛初便抬手掐出一個指訣,只聽腰間佩劍錚然一聲,凌空而起。她指尖微動,劍柄竟如機括一般活動起來,變作一個個小小的金屬塊,上下左右不斷移動著方位,最後停下時,露出了最中間方方正正的一方小格。
「按聖女祠中碑文記載,夏姑娘在這凡間生活,該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虞宛初從那小格里拿出一塊像是殘鏡的碎片,將它舉在手中,視線自眼前三人身上一一掃過,平靜地道:「我們誰去。」
第119章
小半巴掌點大的一點崑崙殘鏡,背面粗糲古拙,其上隱有銅色漆文盤繞,繞出的圖形古澀佶屈,像是某種來自上古的神秘符文,很有些上古神器該有的韻味。
但因鏡身殘碎,符文便也都隨殘邊折斷,再看不出原本完整的圖貌。
而鏡子那一面,則反射著粼粼的日光,那鏡子裡所映照出的光景,便都叫這午後過盛的日光給淹沒了。但其實,若有人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那裡面,本就是什麼也沒有的。
只有霧茫茫的一片空蕩,像是藏了一整個時間的荒原。
雖已僅剩殘片,然只這一小塊,便足以窺覷萬靈過往,更能叫星移物換,時空顛覆。
如此神器,可以想見,當年碎落人間時,曾引發了各大修仙門派多麼轟轟烈烈的一場騷動。便是直到今時今日,仍不斷有能人修士暗暗搜尋著神鏡殘片的下落,且這樣的人,絕不在少數。
但這樣連接著天地時空法則的神器,豈可隨意落入凡手。
千萬個碎片,若落入千萬人手,人人都持鏡去過往逛上一遭,這人要回去彌補一點什麼缺憾,那人看準了什麼時機要去攪一攪局,這世界豈不都要亂了套。
於是這醉酒碎鏡,一不小心就闖出了個天地宇宙都差點為之亂套的大禍的始作俑者——雲上真人,就這麼被罰下了界,專擦此事的屁股來了。
掩去身份,扮作修仙道人,開山立派,實則都只為了能在凡界更方便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好好監看著那些個修仙門派,以免哪片殘屑被哪家走了大運的山頭撿了去,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么蛾子來。
總之,什麼時候擦完了這屁股,什麼時候才得重回九重天。
當然,這些事,都是絕頂的機密,是屬於不可泄露的那種天機。
凡塵里的這些人,只知近百年裡出了個且生觀,觀里出了個法術平平的白頭髮道人,又收了些不咸不淡的徒弟,其餘真相,是一概不知的。
而此刻,這一小塊足可撼動各大門派的崑崙鏡殘片,就這麼明晃晃地,被那法術平平的白頭髮老道門下一位不咸不淡的徒弟,稀鬆平常地拿了出來,舉在手中,舉在山頂微涼的秋風裡。
不過對於雲上真人的身份,搖光心裡早已有數,此時見了那枚殘鏡,也只是平常地投去一眼,並沒現出多少意外的神色。
山桃倒是微睜了眼,十分好奇地圍著那鏡子瞅了一圈,但她是個活在書墨世界裡的墨靈,也瞅不出個厲害來,只覺看著有些舊,還有點破,那眼瞼被撐開的弧度便又漸漸消退了下去。
就,怎麼說呢……
瞧著還不如自己手裡的這把火鉗子威猛。
神器有靈,雖如今碎成了一片片,那一小片鏡靈還是感應到了山桃毫不掩飾的嫌棄,加之山風一吹,不禁又氣又冷,就在這八月蕭瑟的秋風裡白光一閃,發了一個抖。
搖光便在此時沉靜地開口道:「我去。」
其餘三人的目光立刻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虞宛初對此毫不意外。
山桃依舊有些雲裡霧裡,瞅瞅鏡子,又看看搖光,再覷覷虞家一對姐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那鏡子被拿出來後,眼前這三人間的氣氛便有些微妙的凝滯。
虞宛言立馬證實了這份凝滯,霜冷的視線直視著搖光,漠聲道:「神君不能去。」
少年眼底寒郁未散,不知被激起了什麼脾氣,面對曾差點一劍爆了自己腦袋的神君,竟也敢迎著他如劍般向自己壓來的沉冽目光,有理有據地駁斥:「天地時空自有一套它的法則,神君司北斗,掌建四時諸紀,這裡誰不能去,神君最該清楚。」
既敢留下能通往過去之門,為防止世界大亂套,天地宇宙也自有一套它的法則。
一軀一靈*,便是其中的一條鐵律。
同一個時空下,一靈只得一軀,一軀亦只得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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