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師兄,你知道嗎?你應該知道的,其實那日……」她重又抬起頭來,眸中閃兩團透紅又平靜的亮,「其實那日除了和虞姐姐大打了一架,我把她打得半死,她也把我揍得暈了過去,你給我看的那些場景,我可真是半點都不記得。我曾在月牢做了三百年的噩夢,都一次也不曾看清過他們的臉,也從未能有一次看清過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甚至其實,在月宮那些人說她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之前,她都一直以為自己那時會昏暈過去,是因為幾天前剛為救商月割過血,元氣大傷,還沒恢復完全的緣故。
但這話說起來,總像在為自己沒打贏推脫似的,她便也就只是在心裡想想,不再提了。靈力沒在巔峰,故而沒真把虞姐姐打了個魂飛魄散,若果真如此,那也是謝天謝地的一樁好事,不是麼?
「所以師兄……」璃音手臂微抬,那一支黑焰騰繞的長箭的箭尖,便也隨她動作,緩慢而精準地,對準了空中少女的身影。
「那些畫面,根本就不是我的夢……」她頓了頓,又再微抬了抬眼,眼神和聲調一起,也都輕輕冷了下去,「而是你的,對不對?」
第189章
少女昂首望天,她單薄的身姿挺立,站成倔強又筆直的一條,聲清而脆,有理有據,不斷向高空之上、墨雲中央的那人質問著。
然而。
久久,無人回應。
整座心牢之中,只餘下少女質問的回音蕩蕩,除此之外,再無別聲。
有的,便只是那一片空蕩闃無、仿佛永無盡頭的死寂。
熱鬧消散,鬼嘯消散,一切都在消散,萬物茫茫,天光一照,皆化作了飛灰一捧,唯獨……
唯有空中那個青衣血眸的少女,始終無聲而漠然地垂視著地上的這個她,也不知把她這些質問的話聽進去了沒有。
璃音笑了笑,也便不再言語。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虞宛初傳入心牢的那一聲清喝,便是她想要傳遞給她的,一個再確切不過的答案。
虞姐姐,還有那個總是陰陰鬱郁、說要殺了她的少年,她已託了小七將他們藏養於畫中,自此綠水青山為伴,該是誰也追尋不到他們的蹤影,可安養一生了。
但如今,他們卻又回來,甚至為她拼盡了全力,就只為將這一聲斷喝送來她的耳邊,告訴她——
他們希望她活。
更是需要她活!
就在此刻!
所以,不能再拖了。
眸中驟然灼起兩團燒紅的冷焰,魔氣浩浩洶洶,如一團炸開的靈流,在靈脈之間橫衝直撞、瘋狂遊走,巨弓已被張至極致,少女玉白的指骨搭在黑紅纏繞的箭與弦之間,如一抹染不黑的白,而後,便是毫無遲疑,玉敲玄冰,凜凜一松!
一箭,破空!
長箭裹挾著無盡凌厲壓迫的靈流,正對著那空中少女森然血瞳之上的那一抹額心,不偏分毫,嗖然而去!
那少女高立於墨雲之間,冷冷垂目,面貌森然。
然而,面對地上少女的連連質問,她卻自始至終沒有動作,亦不吭聲,或許畢竟只是心魔的幻象化身,細瞧之下,才發現她其實身形面貌既僵且硬,有眼卻無神,有形而空心,真似一尊泥塑的人偶,妖冶、失魂而又詭異。
便說此刻,魂箭凜凜襲來,她卻仍是一動未動,直到那冰寒箭尖就快抵上她額心,眸底才終於掠過一絲遲滯的驚怔,似是在給著一個慢半拍的反應,然而就在這慢下的半拍之間——
嗤!
一支冰寒凜長的魂箭已貫腦而過,不帶半絲遲滯,直直釘穿了那少女的頭顱!
咔——
一聲極其細微的、寒鐵碎裂的聲響。
一道道細密的裂紋,如瓷片乍迸,又似蛛網攀結,自那魂箭射入的那一點開始,只咔的一聲,便爬滿了少女的額心!
心牢之中,那始終飄浮不去、凌於眾生高空之上的最後一抹墨雲,終於在此刻開始抽痛般劇烈地翻湧。
而在那墨雲之間,始終代表著她之心魔、又始終森眸冷立、沉默著的那一襲青碧色身影,在被一箭釘住了靈台之後,也終於在那長箭之下,在那一道道裂紋爬了滿臉之後,面容一痙,然後,猛烈地扭曲、嘶吼了起來!
璃音站在地下,持弓冷眼看著,忽然,輕哼一聲,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只見一道迅疾的銀光劃入天際,穿透墨雲,直入雲霄!
只一個轉瞬,璃音便已鬼魅般出現在了那雲中抽動不止的少女身前,她一隻清瘦卻愈顯有力的胳膊掄起,輕輕巧巧,便持動那一把重逾千斤的赤紅色巨弓,隨她掄起的臂膀,威猛一揚!
神弓棒槌,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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