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做的,就是趁這六隻魔葫尚被牽制之時,儘可能多地斬殺這些陰鬼的魂體,斬斷它們再被修復的可能。他們在這時每多斬滅一隻惡鬼,便是為人間多斬一分安寧。
而他們所想也果然不差,此時此刻,玉橫原本精巧透潤的葫身之上已是裂紋密布,青光明明滅滅,仿佛隨時都會崩碎,顯然已快至極限。
魂力的巨大透支,讓璃音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六隻魔葫源源不斷釋放著一波又一波狂猛的魂浪衝擊,全都透過玉橫,壓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陰雲越壓越低,仿佛整片暗空都在向她塌陷而來。
她艱難而小聲地喘息著,纖薄的身形搖搖欲墜,她正要再提氣強撐,身後搖光寬闊而堅實的背脊與她緊緊相抵了過來,穩穩支撐住了她幾近脫力的身體。
她吞咽下喉間翻湧的血氣,向搖光識海之中傳音:「小七,我的眼睛看不動了,你幫我看看,虞……虞姐姐……」
實在沒什麼力氣了,連神識里的傳音都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
好在不必等她說完,搖光已經會意,用那種清雪般的聲線回她:「還需一會。」
「那等她過來,那……那六隻……你……」
「可以。」他答得簡潔而篤定,依舊是不必等她說完。
可以啊,那就好。
接下來她唯一要做的,便是把牙關再咬一咬,儘可能地撐到那一刻的到來了。
計劃在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雖然中途出了些變故,一隻魔葫變作了六隻,但牽制魔葫是交由她負責的,大家都對她那麼信任,又都把任務執行得那麼好,可不能獨獨在她這裡掉了鏈子,那該多丟人呀!
喉間又一次湧上一股腥甜,也又一次被她硬生生咽下。
玉橫的裂紋還在不斷擴大,但青光卻仍在頑強不息地閃爍著。
撐一撐,再撐一撐,撐到虞姐姐來了就好。
更難熬的事她都熬過,更何況這一次,至少不再只是她一個人撐著了。
後背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和氣息,她靠著他,強撐著仰起頭,將目光高高拋去了暗雲之上,落向了那抹銀白色的身影。
啊,師兄在對她笑呢。
那笑意很淡,不過唇邊掛著的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她卻不知為何看得格外清楚。他笑得嘲諷,笑得譏誚,大概是在笑她不自量力,終究棋差一招,就要輸給他了吧。
清朗的月華籠罩在他周身,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淺淡的柔光,簡直像一幅畫一樣,多麼溫雅,多麼澄淨——若忽略他眼底暗藏的那抹血色與瘋戾的話。
「師兄。」璃音忽也一笑,她聲音有些虛弱,隨風一點一點飄去雲上,卻仍字字清晰,「殺人……真就讓你這般快意?看曾被你拯救過的蒼生重又死在你的手下,這就是你想到的,報復這個世界的手段嗎?」
商止聞言,輕笑著向她睨來,月光映著他溫潤的眉眼,更向他供給取之不竭的魂力之源:「師妹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是你妄動貪念,強占我法器在先,我曾給過你無數次機會,你卻至今仍不願將阿橫交還於我,方才招此蒼生大禍,如此,他們又怎能算是我造的殺孽?」
他指尖輕撥了撥肩頭那一隻黑葫,垂眸俯睨著她,那滿目的關心,竟像是在說一句切切的叮囑:「師妹,今日你看清楚,也記清楚,這人間十三州上死的每一個人,他們每一個人,皆是因你而死,都該記在你的帳上,可別再弄錯了。」
嗓音也溫柔如昔,卻聽得人寒意刺骨的同時,也聽得人氣血上涌。
「你放屁!」
雲上真人聽完他這一番歪理,氣得竹杖往天上一指,就破口大罵了起來:「姐姐以神魂入葫,歷經三百年苦修,道心始終澄明如鏡,不曾動搖分毫,方得玉橫甘願認主,何來的強占之說!
「當年神魔戰場之上,多少英魂隕落,又有幾人有你這般好運,得賜不死藥,又給撿回一條命來?你為著自己身上那一點雞毛蒜皮的不如意,就嚷著要屠這殺那,血洗人間。
「你若真有本事,今日憑著一己之力掀了這方天地,拉著眾生同歸於盡,我也還敬你有手段,惹不起。你倒有臉,敢殺卻又不敢認,滿口顛倒黑白,推諉塞責!」
她沖他狠狠呸了一聲:「呸!懦夫!無恥!無恥之尤!」
小蜀這一串噼里啪啦罵了個盡興,璃音默默向她飄去了一個讚許的眼神:好樣的,小蜀,這罵得……不說好不好,可真是長啊……
不愧是崑崙君心心念念的陪聊,換她就罵不出這麼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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