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雪聞言,眼眶紅了,卻撇過臉,什麼都沒說,既沒有接萬里春的話,也沒有看皇上一眼。
可他放在被子裡的手,卻攥得極緊。
顧亭雪知道,自己的結局還沒定,皇帝對他的考驗,也還沒有結束,既然娘娘已經給他搭好了戲台,就是心中再厭惡,他也必須要把這場戲唱下去。
皇帝嘆息一聲,坐到了床邊,朝著萬里春伸出手。
萬里春立刻便端來了一碗參湯來,然後帶著人退到了暖閣外。
「躺了這幾日,人都要瘦得脫相了,朕餵你。」
「不敢勞煩皇上,微臣自己來便好。」
「朕又不是沒照顧過你,你忘記了?你小時候,朕也是餵過你吃東西的。」
顧亭雪的睫毛顫了顫,垂眸沒有看皇帝,卻也沒有拒絕皇帝的關心。
皇帝給顧亭雪餵完了一碗參湯,又說:「太醫說了,你是寒氣入體,這回你實在是傷了根本,不好好調養著,是難好的。朕想過了,明日就是年節,接下來都要罷朝,你便在朕宮裡養著,有朕看著,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悉心養著,等冬日過去,你的身子總是能養好的。」
顧亭雪目光低垂,不回答,也不願意看皇帝。
「怎麼,連話都不肯對朕說了麼?你是記恨朕,把你交給貴妃處置?」
「微臣不敢,」顧亭雪垂眸,捏緊了手,「是皇上救了微臣性命,若不是皇上,微臣已經在雪地里凍死了,微臣對皇上只有感謝,沒有記恨。」
「還說不記恨,你的語氣,明明就是在怪朕。」
皇帝嘆息一聲,一副失望的樣子,他起身放下了那湯盅,背對著亭雪,看起來一身的疲憊。
「其實,你喜歡這世上任何女子,朕都會成全你,為你賜婚,可你,偏偏這般讓朕失望……」
「皇上,微臣對貴妃沒有那樣的心思……」
「事到如今,你還要對兄長撒謊麼?」
皇帝轉身看向顧亭雪,那眼神,還真像一個對弟弟失望卻又不忍心責怪的兄長。
顧亭雪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過臉,扮演著一個心有不甘又心懷愧疚的弟弟。
「朕的東西,你都喜歡。」
「微臣不是喜歡皇上的東西……」顧亭雪垂眸道:「小時候,微臣總想要皇上的東西,只是因為……微臣想和皇上親近些……至於貴妃娘娘……」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的變化,他觀察著顧亭雪的神情,語氣卻還是聽不出起伏,問道:「貴妃如何?」
「微臣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皇上這麼喜歡。」
皇帝笑了笑,說道:「朕從前也寵愛皇后。」
「旁人興許看不明白,但微臣看得出來,皇上對皇后娘娘,和對貴妃娘娘,是不同的。」
「哪裡不一樣?朕不都是一樣的寵愛她們麼?」
顧亭雪語氣淡淡地說:「沒有人會真心愛一個自己都瞧不上的人。總要勢均力敵,才談得上欣賞與喜愛,不然,就只不過是圈養罷了。」
「勢均力敵?」皇帝無奈地笑了笑,「你這是夸貴妃,還是在朕這裡,給貴妃上眼藥呢?」
「微臣不敢。」
皇帝嘆息一聲,又問:「罷了,如今你可清醒了?」
顧亭雪苦笑,「皇上,微臣只是一個閹人罷了,這宮裡的娘娘們,是瞧不上我這樣的人的。皇上就當微臣,做了一場大夢。如今,微臣自知罪孽深重,願意以死謝罪。」
「朕若是要你死,又何苦救你?」
顧亭雪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皇上也不必瞞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從前已是操勞過度,壽數不長,如今被貴妃罰著在雪裡跪了兩日,只怕我的身子已經壞了,也不能再替皇上辦事。皇上何苦救我,倒不如殺了我乾脆。」
皇帝沉重地嘆息,伸出手,握住顧亭雪的手。
「亭雪,朕答應過太后,絕不會放棄你。」皇帝的聲音也有些哽咽,「朕的那些兄弟們,在朕看來,都不是朕的親人,這世上,只有你,是朕一母同胞的弟弟,是朕唯一在乎的弟弟。」
顧亭雪側過臉去,依舊不願意去看皇帝。
「皇上,微臣只是你的奴才。您還有孩子,他們也與您血脈相連。」
「皇家的父子,算不得親人。你在宮中長大,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
顧亭雪的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但眼神卻不像之前那麼抗拒了。
「亭雪,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對朕說過的話,你說過,你要一輩子在皇城裡生活,你不要離開這裡,你要一直陪著母后、陪著兄長。如今母后已經去了,這世上,只有你我,是她最在乎的人。」
皇帝拿出一個油紙包來給顧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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