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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看着他们,我会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当初和陈小羽一起谈论过的问题:
他们看出来这具外壳下的灵魂已经被换掉了吗?似乎并没有。也许因为觉得我突逢巨变,突然变得寡言少语或是别的都理所应当,反而给与了我更多的关爱。
我不太清楚,也许我正缺乏这样的关爱。于是我也努力扮演着林若楠的角色,除了看起来与林若楠本尊格格不入的礼貌和体贴——我实在装不成她那个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被父母这么无微不至的照料,大概是因为在那个世界的我小时候身强体壮父母又过早的年迈,这种待遇我从来没有享受过。我记得母亲——我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也是上数三代都是有钱人的大小姐,我从林若楠的记忆中搜索出她笨拙地为林若楠分切水果的模样,然后渐渐的和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吃着她喂过来的水果,有些别扭地拿起一块喂给了她。我看到她眼睛马上就红了,一边哭一边念念叨叨:我跟洛家没完,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管我怎么说她也只是敷衍点头,林家和洛家这个梁子大概会永远结下了。
有时我会抽出一丝精神思考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是否我的任性让两个本该是好友的家庭结下了仇怨,但更多的时间,我只是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发呆。
我想我当初极为担心的那一幕必然是不会发生了,陈小羽一定不会出现什么被曲解的照片被洛家放大又因为我爸的袖手旁观被驱逐出校,因为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这个故事从我进入开始就不断产生扭曲,到现在已经彻底无法复原。
也许看我每天对任何事都产生不了兴趣,也许是因为陈小羽那边每天传来的消息都是还在昏迷中,我爸试图让我转移些注意力,问起了之前带回来的礼物。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询问之后才得知,他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了一把欧式长剑,就在我出事前一天送到的家。他说朋友,大约也就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而已。
起初我并没有什么想法,直到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些巧合,让人拿来给我看看。
那柄剑连带着剑匣很快被从庄园送了过来,几乎毫不意料之外的,与我记忆里的那个剑匣别无二致。打开之后,连里边的衬布都一样,那柄剑当然也是一样。
也许因为了解这柄剑的珍贵,也许因为别的缘由,是管家亲自送来的。他来的时候爸妈正好都不在,房间里只有女仆长,他问我:“大小姐,您喜欢吗?”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看向他。他说,眼眶隐约有些泛红:“陈小姐说,她现在没什么能力,只能借花献佛的这样送您一份礼物。大小姐,您喜欢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头脑有些昏沉,我伏到剑身上,只觉额头一片冰凉。
“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我说,小声的,泪水滑下来。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但没有人回应我。
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我以后到底还要做多少这样的事?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我始终没能离开医院。
过了一周,伤口拆了绷带,这天小墨领着小朋友都来了,如她所愿,后脑勺缝针的地方的确被剃掉了头发。小朋友们的表情很是惆怅,但我发誓看到了除了林柏清之外——甚至包括林柏清似乎也有包含在内——所有人憋得颤抖的嘴唇。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一个我早就知道的消息:
陈小羽还是没有醒来。
平日里总是吵吵闹闹的小朋友们在说出这个消息之后出现了短暂的集体沉默,然后互相打气也像是给我打气一样说才一周而已,说不定明天就醒了呢。
“对吧学姐?”他们问我。一双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望向我,仿佛期待着我的认可,仿佛只要我说了他们就愿意相信,只要我说了就一定会成为事实。
“对。”于是我说。
小朋友们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我也跟他们一起笑了。一群人说着考试周和可恶但现在消失了的洛城,在病房里叽叽喳喳了半天,最后被女仆长碾了出去。
一行人一起消失的,但过了一会儿,林柏清倒了回来。我大概猜到了原因,一群人里只有他发现了床边的那把剑,它被我掩在被子里,但还是被他看见了。
然后他也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学姐,那把剑其实不重,对吧?”
我点了一下头:“这不是我——”
“我知道。”他说,“那天小羽学姐问我借去看了,她看得很仔细。”
我没有再说话,他说:“小羽学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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