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士兵眼含熱淚,卻一步都不肯退,「州郡遺令,益州流瘟,任何人不得進出,直到朝廷來人,直到此劫渡過!」
鐵血的漢子,此刻卻手握兵刃,泣不成聲,「我等與諸位鄉親父老,同生死,共進退!」
「鄉親們,請大家散開,不要聚集」,那漢子握刀的手在顫抖,「昨日守城士卒,亡者逾百,天災之下,命數一視同仁,為了你們的安全,我請求你們散開!」
人群漸漸散開,那漢子鬆開刀柄,從懷裡摸出來一個紙包,「這是之前派往軍中的藥粉,是我那些兄弟救命的希望,可他們真是有骨氣啊,是真男兒!他們認了自己的命,卻叫我轉告你們,轉告你們要與災難抗爭到底!」
「婦孺優先,因為你們是未來和我們還有未來的保證!接下來是各家勞壯力,因為你們是現在和我們能夠熬過現在的基礎!」漢子小心翼翼倒了一點點藥粉到面前的大水桶里。
「對不起,對不起……老人家們,在這個特殊的時期,過去必須向現在和未來讓步!我的老母親一樣纏綿病榻,而我……我這個不孝子,我將親手斷送她生的希望,因為——」
「我先是天齊的子民,然後才是我母親的兒子!」
老婦人推了推自己的孫兒,看著漢子舀了一碗,她孫兒只飲了一口,她就紅著眼眶顫顫巍巍拿走了碗,遞給後面懷胎三月的女人。
她自己是一口沒喝,她孫兒病得厲害,那一點點藥粉化在那麼多水裡面,其實根本毫無作用。
可她不能貪,不能貪啊,她哄著啼哭不止的小孫兒,「娃兒,娃兒乖,朝廷一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
後面的女人接了碗,忽然轉過身,對著排隊的人跪下。
「我不能死…至少……至少現在還不能死」,女人將碗裡清水般的藥湯一飲而盡,輕輕摸著自己的肚皮,眼中是慈母的柔情,「孩子,娘親……娘親一定會努力活下來的,娘親給你做了虎頭鞋,縫了花肚兜,你要堅強一點,娘親等你出世。」
漢子什麼也沒有說,默然無聲流著眼淚,接過空碗,又打滿水,遞給下一個人。
那是一個面色蠟黃的女人,女人一左一右牽了兩個稍大的孩子,背上還背著個小的。
她先給小的餵了一口,然後讓兩個大的自己決定喝不喝。
左邊那個女孩沒有喝,遞給了右邊的男孩,「阿兄……爹死了,你是我們家唯一的男子漢,我死了不要緊,娘和妹妹還需要你照顧。」
男孩用力點了點頭,喝了一大口,又遞給後面的人。
沈長清站在關卡外,看著他們一個傳一個,喝不喝,喝多少,都沒有人出言怪罪,也沒有人催促他們做出決定。
「朝廷的人還來嗎?他們什麼時候來?」接過碗的是個抹著艷紅唇釉的女人,她猶豫了一下,直接把碗給了後面的姑娘,「他們若不來,這點藥其實也無濟於事。」
「我們最後都會死」,女人的話讓眾人都沉默了,但她接著道,「我是被玷污了身子的人,活下來也會受盡冷眼,而你們多撐一天,也許就只是一天,便能生還。」
沈長清深深皺眉,難抑眼底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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