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是一聲嘆息,「慣你,好像已經成為習慣……」
於是那笑容便真切了幾分,顏華池將兩盞酒壺推到一邊,「好,這皇宮裡的酒口感反正著實不怎樣好,徒兒陪您喝茶吧。」
「嗯……」沈長清鬆開手指,忍不住笑了笑。
好像幾千年到頭,也沒有這兩天的笑顏多。
沈長清想,他其實是一個不拘言笑、不討喜歡的人。
年幼的時候,沒有機會讓他玩樂,甚至連訴求都該壓縮到最低最低。
他是一個不該出生的人。
年少時,夫子對他嚴苛,一舉一動該怎樣做,笑起來該彎幾分弧度都有定律。
然後便是起兵。
他無甚野心,只是顏柏榆要去做,他也就跟著反了。
那時候要操心的事情又太多,那些一刻不停的生死離別讓他一天比一天更沉默。
後來呢?
好像,也從沒有什麼開心的事。
於是淡然了一輩子,把自己的人生都過得無所謂。
臨到快走了,才覺得自己活得不像個正常人。
喜怒哀嗔啊,這東西很難得嗎?
於他是難的吧,他就是一個老舊的木偶,有人需要,他就動一動笑一笑,沒人需要,他就在角落裡蒙上厚厚的灰塵,枯朽塵封的心只會等待下一場陽光下的木偶戲。
聽著人們說,長清君怎樣怎樣的時候,他心裡不會有一絲波瀾。
好像那個長清君,叫的不是他自己。
這漫長終於快走到盡頭的一生,大部分都是灰暗的。
許是蒼天垂憐,最後一段路上開了點潔白的小花,墨綠的藤纏繞上乾枯的老樹,老樹不會再生新芽,可這青藤的花,已足夠他走得無憾了。
眼角緩緩滑過一顆淚珠,而沈長清一無所覺。
會不舍嗎?曾經是不會的。
可偏偏,夕陽映照下,那朵泛金的白花,叫他有一點點眷戀了。
沒有來世,沒有餘生,活著的時候甚至沒有自我,有的只是將心血榨乾,化作春雨撒向人間。
人間送他的這朵花啊,大概是唯一明明擺擺著,願意屬於他的東西吧?
酒過三巡,話敘得差不多,顏華池收好聖旨,換好腰牌,即刻就要走馬上任。
北域局勢,刻不容緩,再耽誤不得了。
沈長清站在城牆上,聽著馬蹄遠去,顏平於他身側伸出一臂,「走吧老祖宗,寡人扶您。雛鷹啊只有離開巢穴,才能收穫真正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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