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可你拒絕出使,南越那邊怎麼辦?」裴公陵問他,問的不是抗旨會有什麼後果,而是讓使團開了天窗,對兩邊百姓會有什麼影響。
裴明憫說:「朝廷已經決定援助南越,不論回訪的使節是誰,大局都不會改變。所以不是一定要我去才行,陛下另指人選即可。」
「理倒不算糙……既然如此,」裴公陵回頭望了眼大門裡,一把將他摟過來,咬耳朵:「你要是打定主意去京城的話,不如現在就走吧。」
「啊?」裴明憫捂住嘴,也往門裡瞧了眼,壓低聲音:「這、這時候怎麼走啊?」
莫說他父親派人盯著,他抬起雪白的袖子,光是熱孝之中,就不可輕易離親出走。
裴公陵笑了笑:「人都沒了,還顧忌這些幹什麼?身前孝於行,身後孝於心,你心裡時刻記掛著老爺子就夠了。他若在乎這些身後的虛禮,當初就不會執意進京。」
說著笑容消去,他嘆惋一刻,重新從容道:「確實是你爹讓我來勸你的。但我來之前,就讓書童悄悄去準備行李和馬車了。你要是願意,就假裝跟我回院裡,然後我帶你繞路去北門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能讓你溜走。至於你爹那邊,我先替你頂著。」
裴明憫目露震驚地看著他。
裴公陵莫名覺得有些掛不住面兒,輕咳一聲,繼續耳語:「放心吧,你爺爺再也不會醒來,你我叔侄悄悄離家出走,也再不會被他罵了。」
裴明憫眨了眨眼,糾正道:「爺爺從來沒有罵過我。」同時搭上二叔的肩膀,試圖借力站起來。
「是,是,你這個小書呆子最聽他的話,芷因才愛跟二叔一起溜出去玩兒。」裴公陵把人扶起來,不緊不慢地跨進園子裡,朝門後蹲守的小廝揮了揮手。
趁著小廝去大老爺院子裡匯報,叔侄倆悄悄摸摸出了荔園,披星戴月向北疾奔。
與此同時,一行打著白虎旗的兵丁從江南路過來,分了兩個人去稷州接應裴使節,其餘人便順著黍水一路往南飛馳。
跨進枝州地界,已是七月,立秋的第一場雨席捲山林。
顧氏在蒙陰的老宅建成已百餘年,間年的維護,也難掩風吹日曬的歲月痕跡。
雨水順著斑駁的瓦槽淌下屋檐,綿密成簾掛在窗前,削弱了天光。室內便不得不點上幾盞燈燭,燭光昏黃,照得躺在床榻上的婦人臉色更如蠟一般灰敗。
唐神醫說,君夫人沉疴太多,已入膏肓,醒著的時候身體要承受極大的痛苦,所以常會昏睡過去。
至於幾時會醒,能堅持清醒多久,則要看她自己的意願。他診治到如今,對家屬只剩「順其自然」四個字。
顧橫之自抵家起,幾乎所有時間都守在床前。他趕路趕得極限,又熬了兩日夜,實在扛不住,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這一睡,便夢到了許多年幼時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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