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鎮日打雁,都能被大雁啄了眼。更何況安化場每日多少糾紛,靠拳頭說話的,自個兒折進去實屬尋常。」張厭深淡淡地說,將供狀再舉高一些,「請陛下垂閱。」
明德帝被催促,才動了動手指,讓順喜去把供狀取上來。
下方的崔連壁本欲出班上奏,見狀,站定雙腳不再動彈。
在他對面班列的忠義侯也垂著眼,如大殿角落的燈樹一般,對殿上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連眼神也不曾多舍予。
張厭深亦沒有關注殿上的官員,他今日回到朝堂上只有一件事一個目的。他說:「袁娘子,請把賀今行為你等贖身一事的真相,以及你遭遇到的脅迫,一一如實稟報給陛下和諸位大人吧。」
婦人便小心翼翼抬起頭來,說:「我本住在安化場的暗巷,靠伺候兵馬司的兵爺們過活。十四年冬天,有一日送客出門,與小賀大人打了個照面。又過幾個月,聽說兵馬司出了大事,好一旬都沒有兵爺來我們這邊。正當大家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陳老大突然把賣身契還給我們,讓我們離開暗巷。同時有人接引我們,與正陽門胭脂鋪的祺羅掌柜搭上線,送我們到掌柜的莊子幹活,住大通鋪,包餐飯,還有月錢可領。除了少數幾個姐妹後來選擇回鄉去,我和其他人都留在了莊上。直到半月前,有人找到我……」
「等等。」王正玄打斷她,問:「你們就這麼簡單上岸從良了?」
婦人連忙點頭,「是的,若能做良家子,誰願下水任人糟踐呢?我本來也不敢相信這麼容易就脫離了暗巷,提心弔膽過上好幾個月,沒見哪個突然跳出來要我付出代價,祺羅掌柜為人豪爽對大家也很好,就放心過日子了。」
王正玄笑道:「說得這麼好,本官怎麼不信吶?這天底下豈有白吃的宴席,白得的幫助?我看你翻供是假,受脅迫是真。只不是被脅迫來編些故事,以欺騙朝上百官、欺騙陛下。」
婦人忙道:「草民剛剛說的都是真話,絕沒有一句謊話。」
張厭深也笑笑,說:「上天准許庸官和冗官坐吃皇糧、白拿俸祿,袁娘子不過是得人相助,能挺直腰杆掙一口飯吃、掙一間屋子遮風擋雨。所得尚不及他們千萬之一,上天又怎會不許?
「張厭深!」王正玄喝道:「我敬你年邁,稱你一聲先生,你可別倚老賣老。」
張厭深再次笑了笑,說:「袁娘子繼續講,不必理會旁的。」
氣得王正玄一個倒仰,盛環頌在他背後接了他一把,低聲說:「王相爺,您堂堂一右相,人又沒含沙射影內涵你,何必計較這些,有點難看了。」
「就你大方?」王正玄白人一眼,甩袖子回去。倒是沒再繼續發怒,也端起范兒來,不咸不淡地乜斜那婦人一眼。
他倒不怕自己被咬出來,反正做事的人跟他隔了起碼三層,保險很足。只是本來以為盡在掌控的事情突然出現意外,讓他很不爽快,又在心中罵了他大侄子幾句。
婦人被他乜得瑟縮了一下,但仍然鼓著勇氣繼續說:「直到半月前,我出莊子去採買,有幾個男人攔下我,問了我好些事,又要求我替他們做一件事。我一開始不肯,他們竟找到了我丈夫那個爛人,威脅我要是不按他們說的辦,就讓我丈夫再把我賣到別地的窯子去。我當時特別害怕,所以就……就聽信他們的話,昧著良心,誣陷了小賀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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